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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一辰打来电话的时候成池刚睡着，那小子咋咋呼呼地上来就吼不好了出事了把成警官的头皮都吼麻了。“你丫怎么回事？“

“我和同学出来宵夜，在路上被抢了。”黄一辰噼里啪啦地在电话那头说上了，“真是岂有此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在大马路上抢人，还抢一帮穷学生，真是不要脸到极点……”

“我说，现在是凌晨一点，你上哪光天化日去，还朗朗乾坤呢。”

“那性质也太恶劣了，我同学那包可是香奈尔的。”

“妈的说好的穷学生呢！”

黄一辰跟成池一样，都是一个院子里从小笼罩在叶梓伽阴影下长大的孩子。他小几岁，还在学校念书，跟吊儿郎当的成池很对脾气，有什么事都喜欢找这个其实也并不是很靠谱的哥哥。

成池在床上磨蹭了半天还是决定去看看，听黄一辰那么一说还是丢了不少东西，总体金额还是挺大的，这大半夜的一帮学生丢了钱别再闹出点什么事来。

电梯才下了一层就停了，成池心里一紧，果然门一划开就进来了乔樾。乔医生换了白色T恤浅色牛仔裤，明明是凌晨夜游却看着像要去校园里早读，那张冷冰冰的脸在电梯灯光下看着苍白清瘦，连唇色也是浅淡的。而成池，穿着白天那件皱巴巴的衬衫，一脸的猝郁，站在水墨画一样的乔樾身边像一朵乌黑乌黑的积雨云。

还没等成池自惭形秽完，乔樾就开了口：“这么晚干嘛去？”

他的声音平淡到带着些严肃的意思，成池马上被问出了一种心虚感，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一个弟弟丢了东西，让我过去看看，他还是学生我怕出事。”

“他在哪儿念书啊？”乔樾偏头看着成池问。

“X大，念大二，信息工程，叫黄一辰。”成池生怕乔樾不信他，急忙把小黄的生辰八字都报了一遍。

“那我刚好能坐你的车，我去附近的蓝湖公园。”乔樾把脸转回去，云淡风轻地说。这边激动慌张的成池瞬时觉得自己是个傻逼，人家就是问你顺不顺路你在这小人之心度人家坦荡君子的腹，真是傻逼到家了。

其实更傻逼的事还在后面，两个长手长脚的大老爷们下了楼站在成池那辆破小破小的摩托旁边一时间都有些愣。乔樾没想到成池的车居然是两个轮的，好歹也是叶梓伽的同事，一个开奥迪一个骑摩托是不是有点太不靠谱了。成池倒是走过去在车屁股的小箱子里翻了一会儿，找出一个头盔递给乔樾：“就这一个，你戴着吧。”

乔樾看了那个一看就从来都没用过的小头盔一眼摇摇头，说：“不用了，我相信你。”

成池就觉得脸上有点烫，赶紧上车发动。深更半夜的听乔樾这么说话，比撞鬼了还邪乎。

乔樾在他身后坐下。这小破车本来就没设计成带人的样子，座位很短。乔樾再瘦也是个男人，这一坐下该贴的不该贴的全都贴一块儿了。乔医生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前面的成池猛地回过头一把抓过他手里的头盔套上，闷声闷气地说：“我先送你。”

黑色的头盔压住了成池的一脑袋乱毛，路灯下就看见他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本来想让他先去找弟弟自己过去的乔樾突然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缓缓地点了下头说好。

成池手一抖，把小摩托一路飚的风驰电掣。

直到乔樾下车挥挥手准备走，成池才反应过来问他：“这么晚了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乔樾只是笑了笑，一言不发转身往公园里走了。成池刚想再问一句，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黄一辰的名字闪来闪去。“我说哥你在哪儿了？来不了跟我说啊，我提前跟人抢银行ATM机睡觉，还能吹空调，晚了只能睡马路牙子了啊。”成池说着马上再抬头，早就看不见乔樾了。

黄一辰站在一家烧烤摊旁边，生龙活虎地朝成池挥手，一点都没有刚丢了全部家当的自觉。“哎哥你可来了，我们都没钱结账，只能坐在这使劲吃，人家老板都晚收摊好久了，你怎么那么慢啊。”黄一辰一脑袋栗子色的小卷毛，一笑还能看见一颗小虎牙，就这张脸成池是越看越丑恶。丑恶脸拉着成池坐下，跟一群喝得开开心心的刚丢了钱包的弟弟妹妹介绍这是成警官，弟弟妹妹都鼓掌欢呼，边敲酒瓶子边有节奏地喊着成池的名字。喊着喊着老板也加入了，他喊一遍成池就喊一遍结账，笑得一样很欠揍。

这帮人都酒疯成这样了也问不出啥来，成池掏出自己的手机给值班的同事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派辆车来把这帮熊孩子弄走，然后搜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钱给老板，还押出警官证抵了200块，让老板明天到所里来拿。

好不容易都散了，黄一辰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成池。

“你丫还跟着我干嘛，老子已经被你榨干了。”成池满脸的嫌弃浓的都快要滴下来。

“哥哥，我不高兴啊。”小黄拖了一把成池的袖子一屁股坐在了马路牙子上，咧嘴要哭，“我发现我不正常。”

“你终于发现了，不过没关系，社会不会抛弃你的。”

“屁，老子跟你说正事呢。”小黄扯着嗓子号了两声扁着嘴说：“我觉得我喜欢男人。”

“……”

“你那白眼翻的不头晕吗？”

“黄儿啊，哥跟你叶哥是好兄弟你知道吧？你叶哥是什么样你也知道吧？”成池觉得自己那白眼翻的确实不够仗义，就也坐下来，一把把小黄的卷毛揉进自己怀里，“所以哥哥不会说你什么的。”

“谁他妈在乎你说什么，我是陷入了暗恋的漩涡。”

“……”

“你小心一会儿翻不回来了。”

小黄拍开成池的手，开始说自己那点事儿。就一个学长从一开始就对他挺照顾的，人又阳光幽默，一来二去的小黄就搞不清楚自己对人家到底怎么回事了，只觉得每天见不着就抓心挠肝的，见着了又傻不拉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到别的妹子跟他走的近了还特别不舒服。

“你说嘛，我这是什么情况？”黄一辰手一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颓废模样。

成池老半天没说话，一直低着头看自己放在地上的头盔。就在黄一辰以为他老僧入定了的时候他才开口：“就那种在他面前随时觉得自己是个傻逼，但是又忍不住非要跟他说两句，看见他还突然就心惊肉跳的，是吧？”

小黄一激动坐直猛拍成池的手臂：“对对对，就是这种的，哥你真的太懂我了，说的就是我啊，这一天一天的心里跟养了只耗子似的，上蹿下跳的……”

成池被他推搡着顺势抬起头，头顶是亮晃晃的路灯，他伸出手挡住自己的眼睛，指缝间有光洒在他的睫毛上。

“那就是喜欢啊，绝对没跑的，就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