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翻了不知多少次身之后，怜睁开毫无睡意的眼。

不断涌出的思绪，酸痛的四肢，让他即使疲惫却也无法入眠。

同帐篷的真琴熟睡中呼吸绵长。

又翻了一次身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抓住摆在一旁的助泳板和晾在外面的泳裤。拉开帐篷门帘走了出去。

还是要多练习，不能给大家拖后腿。

很久以后，抓着助泳板练习的怜终于觉得找到窍门时，风浪却忽然大了起来，原本繁星遍布的天空阴沉一片。狂暴的风将原本在安全的海边游泳的怜轻易向远处推去。

见势不妙，他赶快转向岸边游去。却被风向搅得难以前进，反而在缓慢地后退。

“糟糕了——”怜挣扎着游动着，但一道海浪无情扑过来。把助泳板卷走，也让他口鼻中呛满了水。

慌乱之中，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刚学会几天的游泳，而是本能地挣扎乱动着。

呼啸的风声和暴雨击打帐篷的敲击声惊醒了真琴。他睁开眼，发现旁边的床铺空荡荡的，只有一副熟悉的红框眼睛摆在枕头上。出帐篷之后发现暴雨密集，打得人发痛。“怜到底到哪里去了——这种天气……雨好大……”

四处张望时，忽然听到远远的海面上微弱的声音：“救命！救命！”仔细看可以发现汹涌波涛间无力挣扎的身影。

——一定是怜！

“怜！”真琴来不及多想就脱下上衣狂奔过去，跳进海中。狂风暴雨间游动缓慢艰难，他奋力不顾章法地划动手脚，很快可以看清怜的脸。发现他已经快无力挣扎，“怜！”

“哈……救命！真——唔……”海水不断堵住他的呼吸，怜此刻已声音微弱意识模糊。

看到这一幕的真琴急促地喘着气，手脚都僵硬起来。

毫无征兆的讣告。

惨白悲怆的送葬队伍。

漂在水面上的满身白斑的金鱼。

死者亲属中无助的相互依偎的男女孩。

同班女生的惊叫。

脏了的白围巾。

溺水后毫无声息、身体冰冷的遥。

水。

恐惧。

听到叫喊跑出来的遥和渚也立即注意到了海面上的两个无力的黑点。遥扔下一句“你快去找天方老师！”也立即跳下水。

“啊？等等！”渚脚步一顿，犹豫一瞬，也脱下上衣奔上前，“等等！小遥！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遥很快赶到已呛水的真琴旁边，“真琴！”

“小怜就交给我了！”渚游向怜那一边。

“拜托了！”遥拖着比他高大不少的真琴向回游。

终于到了岸边，遥背着真琴缓慢地向前走。已经在白天长距离锻炼又在刚刚超负荷运动的身体像绑了千斤巨石，麻木得不能再迈动。

距海边足够远了之后他终于把真琴平稳放下，无力地跪坐在旁边，扳着他的肩膀晃动着：“真琴！真琴！振作一点！”

平时给人保护当人依靠的高大身体一动不动，双眼紧闭。

“有人吗？！有人吗？！”他直起身体叫喊，声音慌乱，“渚？怜？！”远眺海面，海上已经没有人了。刚刚他离开时已经看见渚救起了怜，两人应该已经安全到岸了。

他镇定下来，努力在脑海中寻觅学校曾经教过的救援溺水人员的步骤。然后想到了什么，把头贴近真琴的胸口。

温凉的胸膛中回荡着心脏砰砰撞击的声音。贴在肌肤上的脸颊可以感受到胸口的一阵一阵的鼓动。

——有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