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不在意,兴致勃勃地拉着韩仇去逛街。
一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果然是天子脚下,繁华无比,行至天桥,更是另一种喧嚣热闹,街两旁耍猴儿的、打把式卖武艺的、杂耍杂技、说书唱戏、捏面人的、画糖画的,卖唱测字算卦道情相声令人目不暇接,不一会儿我们手上就多了好几串糖葫芦糖画泥人及五六盒蜜饯点心。
玩儿得正开心,回首看不见韩仇踪影,许是人多走散了,我边走边找也不见人,于是决定回客栈等他。
在房间放好东西,等到天色擦黑也不见韩仇回来,我有些担心,便下楼去寻。
来至楼下,恰巧遇见富态的掌柜从外面进来,微笑问道:“掌柜的,看到我同伴了吗?”
掌柜的神情不太自然,干笑道:“没有没有。”
我顺口追问一句:“真的没有吗?”
胖掌柜脸色沉了下来。
我本来没有多心,只是玩笑似的一问,但此时见状却是心中一沉,打量那面黑底金字光闪闪的客栈招牌,只见左上角不太显眼处有一个暗金龙纹标志,漫不经心含笑道:“我本来还在奇怪,偌大京城怎么不见江湖中人,不想落脚处就隶属帮派,掌柜的,不知道我的同伴怎么得罪了贵帮,阁下又把他弄到哪里?你们当家的又是哪位,约时间见个面喝杯茶,化解化解怎么样?”
胖掌柜满脸古怪诧异,上下打量我半晌:“姑娘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不过见识未免太差!试问整个江湖,谁不知道京城是我们金龙社的地盘儿,本社魁首‘金童阎罗’卫紫衣,又岂是你这等无名小辈想见就能见到的!”
“卫紫衣?!”我怔一下,记忆深处似有蝶翼轻轻颤动,再仔细追寻却毫无波澜,“没听说过!”
一言甫初,顿时惹得四下不满,客栈几个伙计怒目而视过来不说,连几桌闲坐喝酒未散的客人也是满脸不屑,高声取笑:
“连卫大当家的名字都未听过,果然是初出道的雏儿!”
“小姑娘,这般见识还是回家找婆家嫁了吧!”
“不知长得怎样,不如把面纱摘了,若是可人,哥哥教你!”
“何必摘面纱,看身材凹凸有致,必是个美人,不如来陪爷喝几杯……”
眼见愈说愈不象话,初看以为是普通人,现下却个个江湖豪强气势毕露,看其中几人目中精芒闪烁,似是内功颇高,我清脆笑问:“我陪你们喝酒,你们就去找卫紫衣要人?”
四下顿时鸦雀无声。
我不禁摇头,用很同情的语气道:“即使不成,难道连个敢吹吹牛的人都没有吗?我还一直以为武林中人都是唯我称强,目中无人哩!不想看各位表面一派英雄气慨,雄姿不凡,眼见有人欺凌弱小横行霸道,却连个屁都不敢放,竟也有脸闯荡江湖,看来各位大侠练的都是 ‘金钟脸’‘铁面皮’‘厚脸赛城墙’的高深功夫吗?小女子果然万万不及,佩服佩服!”
几个江湖豪客被我说的恼羞成怒,纷纷叱喝。
胖掌柜见局面混乱,挥手止住众人怒骂,冷声道:“看来姑娘不是江湖人,不知本社魁首威名也不怪你,但你可知‘金龙社’虽在江湖有些势力,却从不恃强凌弱,欺压无辜!你那同伴乃是本社天字第一号的要犯,见罪于本社魁首,本社上万儿郎苦苦追寻他四年多,今日才得报大仇!若不是看你年纪尚小不知究竟,你也难逃一死!魁首仁心放你一马,你若是不知好歹,硬往死路上撞,本座便成全你!”
胖掌柜语声含愤带怒,说到到最后已带上森然杀气,原本深藏不露的凌人气势凛然而出,夺人心魄!
沉住气听完,我真是忍不住想骂人了,克制不住地提高声音道:“拜托掌柜的,我和我那同伴来自远海之外,从来就没到过贵宝地,怎么在四年前和贵帮结仇?就算你们人多势众,也不能这么冤枉欺负我们外地人哪!”
我这边高声一吵嚷,顿时围上来几个伙计,一个个身材剽悍,横眉冷目地站在胖掌柜身后,似乎只等一声令下便要动手了。
我丝毫不露畏惧之色,反而挑衅道:“干嘛,要打架吗?”
掌柜的挥手止住手下,淡淡笑道:“小姑娘,多说又有何用,你还是乖乖自行离开,别被你这同伴拖累,白白搭上性命。”
我脸色一下子变了,猛然想到韩仇已被掳去半日,若真碰上那种蛮横不讲理的□□豪强,此时怕是命都保不住了,我却还在这里和这些人啰嗦!
惊怒急切之下态度顿时软了,忍气吞声抱拳一礼,软语恳切道:“掌柜的,小女初来乍到没什么见识,有失礼处还望见谅。但小女同伴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仇家,我们来自海外异国,以前从来没有到过贵地,更没有见过贵帮帮主,哪里来的得罪一说?掌柜的如果认错了人,错伤无辜,岂不有伤贵帮威名?能不能请带我去见卫帮主,说解清楚误会好不好?”
一番软语相求,最后几乎带了哽咽之声,掌柜的许是看我楚楚可怜的样子有点心软,神色也缓和了下来,不过仍是摇头道:“你那同伴画像遍发本社各个分舵,本社弟子无人不识,自你们一进门我等就认出他来。不过如果当真只是相貌相同,魁首英明,一定不会冤枉了他,但你若想见我家魁首,却是万万不能!”
我满心急躁,顿足道:“为什么?”
旁边一江湖人冷笑道:“卫大当家是何等人物,江湖上慕名者众多,上到成名多年的侠客,称雄一方的豪杰,下到初出江湖视其为偶像崇拜的少年英雄,哪个不想见他一面?就连多少美貌侠女、名门淑媛想方设法谋求一见,也是不得其门路。一是卫大当家素来低调不喜张扬,再一方面,自从卫夫人仙逝,卫大当家更是闭门谢客,很久不曾下‘子午岭’了。”
另一人低声补充道:“江湖中另有种传闻,说卫大当家其实偶尔也会下山来,不过为人愈发冷酷,有遇上不开眼的武林中人在他面前为非作歹,几乎无一生还,这两年没人敢在子午岭左近的京城闹事便是这一原因。即使多年仇家在这里遇上,也不敢触怒他老人家,都是另约时间地点了断。”
我担忧韩仇安危,哪耐得下性子听这些闲话,恼怒地小声嘀咕:“一个孤僻丧偶的老头子,有什么好瞧?”
声音虽小,众人眼光却是齐刷刷看了过来,目光都是莫名怪异。我无心探究这目光背后的含义,只焦怒道:“真的不能通融一下让我见见卫紫衣?”
胖掌柜悠悠笑道:“大当家若不想见你,你说破大天也见不着,大当家若想见你,你上天入地也逃不掉!”
我再也按捺不住脾气,暴怒道:“那我就打到他见我为止!”右手抽出伏魔棒,按机关棍体嘣然弹出。
三尺七寸长的伏魔棒在手,我倒要看看谁能拦得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