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微弱的、带着血腥气的声音从那人嘴里发出。
秦庚蹲下身子,借着微光仔细一打量,瞳孔猛地一缩。
竟然是赖头!
那个抢了他新车,还把他打得半死的义和窝棚的赖头!
此刻的赖头,哪里还有当初的嚣张气焰。
他满身是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在不断地往外渗着血沫子。
秦庚扫了一眼,发现他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刀伤或是枪伤,这些血,更像是被人用重手法伤了内腑,自己吐出来的。
伤得不轻,脸色白得像纸一样。
“拉……拉我去回春堂……”
赖头似乎已经神志不清,眼睛肿得眯成一条缝,根本没认出眼前的人是谁,他只是凭着本能,从怀里哆哆嗦嗦地摸出一块东西,塞到秦庚手里,“我给你……一块大洋……”
秦庚低头一看,手心里赫然是一块沉甸甸、亮闪闪的银元。
他捏着那块大洋,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真是天道好轮回!
“入你娘,也不看看爷爷是谁?”
秦庚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站起身,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在赖头的肚子上。
赖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蜷缩得更紧了。
秦庚把那块大洋往怀里一揣,又摸了摸赖头怀里,啥也没找到,之后秦庚头也不回地拉着车扬长而去。
白捡一块大洋,还出了口恶气,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这黑灯瞎火的巷子里,鬼影子都没有一个,神不知鬼不觉。
他拉着车又在外面晃悠了一会儿,彻底没了客,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窝棚,倒头就睡。
……
初二,早上。
天还没亮,不到卯时,秦庚就醒了。
这是他为了适应初三那趟远活儿,特意提前几天调整的作息。
现在入了秋,天亮得晚,得到卯时四刻,东边才会泛起鱼肚白。
醒了他也闲不住,拉着空车就出了门。
在街口的早点摊上,一口气吃了六个烧饼,就着一碗豆浆,吃得浑身暖洋洋的。
然后便径直去了九合饭店的桩上,排队蹲趟儿。
他现在跑得快,有的是力气,总能抢到一些别人嫌远或者嫌急的活儿。
一上午跑下来,又赚了二十多文。
到了过晌,秦庚回到九合饭店门口歇脚,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周围的车夫,不管是徐金窝棚的,还是马村窝棚的,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带着几分探究,几分敬畏。
“啥情况?”
秦庚一头雾水,捅了捅身边的李狗。
李狗的表情很是复杂,他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小五哥,出大事了。赖头……死了。今天早上被人发现死在南城的小黑巷里,浑身是血。”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着秦庚的眼睛。
“现在外面都在传……都说是你打死的。”
“啥?”
秦庚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却丝毫不露,反而一脸的错愕,“谁传的?”
“义和窝棚那帮人,最先传出来的。”
李狗紧紧盯着秦庚的表情,试探着问道,“小五哥,这事……不会真是你干的吧?”
“切,怎么可能是我?”
秦庚嗤笑一声,摆了摆手,表情自然得不能再自然,“那赖头满身的横肉,我这小身板,能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