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手里的动作不停,嘴里习惯性地吆喝,“一共十个铜板——”
话说到一半,老板扭头看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他本以为这么大饭量的,肯定是个在码头上扛大包的彪形大汉,要么就是个做力气活的铁匠木匠。
可眼前这位,身板看着并不魁梧,甚至有点单薄,还是个半大小子。
“小兄弟,十根果子,两碗豆腐脑,你能吃得了吗?”
老板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您放心,吃得下。”
秦庚没多废话,从兜里数出十个带着体温的铜板,排在桌子上,“还要跑远路,得吃饱。”
见钱到了位,老板也不再多嘴,麻利地端上了两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上面浇着浓稠的卤汁,撒着香菜、蒜泥和一勺红彤彤的辣椒油。
紧接着,一笸箩炸得金黄酥脆、像小臂那么长的大果子也端了上来。
秦庚抄起勺子,呼噜呼噜地喝了一大口豆腐脑,滚烫咸香的滋味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浑身的寒气瞬间被驱散了大半。
他左手抓起两根果子,也不掰断,直接往嘴里塞,咬得咔嚓作响。
周围的食客们大多是一碗豆浆配两个烧饼,此时都忍不住侧目,看着这个风卷残云的车夫。
“霍~”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还真不是盖的诶!”
“真能吃啊这小子。”
秦庚却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解锁了【神行】天赋后,他的饭量就变大了。
之后有解锁了【不息】,饭量更大了,胃就像个无底洞。
待会儿要去钟山,那可是六七十里路,不吃饱了,半道上趴窝咋办?
秦庚一边吃,一边竖着耳朵听周围人的闲聊。
“听说了吗?昨儿个又有洋人的船靠了岸,卸下来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那是,咱津门卫是谁?那是天子脚下的门户,大新朝除了京都,就属咱这儿最繁荣了。”
“这话不假,也就是沪海那边能跟咱比划比划,其他的地界,那都差点意思。”
几个穿着长衫的食客,一边喝着茶,一边指点江山,脸上带着老津门人特有的那股子傲气和优越感。
秦庚心里暗暗咋舌。
繁荣是繁荣,可那是洋人和有钱人的繁荣,跟他们这些拉车的苦哈哈有什么关系?
三下五除二,两碗豆腐脑连汤都没剩,十根大果子也下了肚。
秦庚抹了一把嘴上的油星,打了个饱嗝,感觉身上有了劲儿。
“走了!”
他拉起洋车,出了城门,踏上了通往钟山的官道。
虽然没有洋表,但秦庚这几年拉车,早就练出了一身估时的本事。
此刻约莫是寅时四刻,距离卯时还有一段时间。
出了城,路上的行人便渐渐少了。
秦庚脚下生风。
两侧的树木飞快地向后倒退,昏暗的官道在他脚下延伸。
一路疾驰,等秦庚赶到钟山脚下的齐天门时,天边依旧是一片沉沉的死黑。
齐天门其实就是个破败的石牌坊,孤零零地立在山脚下。
周围是密密麻麻的树林,风一吹,树叶哗啦啦作响,像是有无数双手在拍巴掌。
秦庚停下车,找了块避风的大石头蹲下,缩了缩脖子。
不知怎的,这一停下来,他便觉得周围的温度降得厉害。
虽然现在入了秋,开始天寒地冻,可这股子冷意,却像是从骨头缝里往外渗,阴森森的,让人汗毛直竖。
“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