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绿的山腰间,树叶苍翠得几乎能滴出绿色的汁液。正值夏季,鸟儿和蝉不耐烦树林太沉默,扯着嗓子大叫。
山腰间住着一户人家,一男一女。女的正坐在院子里做女红,男的则坐在房顶上补漏洞。厨房里,茶水烧开了,冒着白烟嘟嘟叫。一只蝴蝶从花丛上飞下,歇在女人的衣袖上。
男人累了,斜躺着看呆立着的树,和悠闲的白云。不经意的一瞥,他盯着不远处的松树。哦,不!他盯着的是站在松树下的人。
站在松树下的人也盯着他。
四目相对。
眉毛皱得几乎要扭打在一起了,他随即又是无可奈何的叹。
火轮红得像烧旺的炭,开始向西滑去。男人早已收工,坐在屋檐下喝茶,笑看着园中的花。女人则在厨房做饭。
“咚咚咚……”敲门声很急很躁。
女人哼着小曲用勺子把鱼翻了个身,男人依旧坐着,像没听到。
“我是来比武的……”门外的人高声喊道。
女人往火里丢了几根柴,男人伸手捏住一只正飞的蝴蝶。
“咣咣咣……”像是在用石头砸门。
女人不耐烦地撇嘴,瞪了眼正悠然喝茶的男人。男人叹了声,只得起身开门。
打开门,他见到了一张又急又气的脸。那张脸像是老实巴交的农人。
但是,“农人”穿了件玄色的剑客装,背了一口刀。
男人没好气地说:“好,快点儿。”
两人相隔十步,如两根挺拔的树对立着。
“农人”行礼道:“鄙人是。”
男人忙伸手制止道:“我没兴趣知道你叫什么。来吧。”
“农人”脸色一变,拔出刀,大吼一声,冲了过去。
男人却只是看着疾奔过来的“农人”,暗自思忖:这人的刀有缺口。拿着有缺口的刀来和我争输赢,可见这人是个穷光蛋。大概是本事不济,才会缺银子的吧。本事不济,又拿了口破刀,就敢向我挑战。可见已到末路。唉!何苦呢!
刀已经接近鼻尖,男人忙躲了过去,顺便绊了“农人”一脚。
“农人”一时收不住势,重重地砸在地上,掀起一阵土雾。
男人伸出手,想扶起他。
“农人”不往后看,反手一刺。
男人就势抓住他的手腕,往远处一丢。
“农人”飞了出去。撞在石头上,把青黑的石头染得殷红。
这时,女人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看了眼躺在石头旁的“农人”,走过去探查他的气息。
“死了。”女人的声音低沉。
“哦。”男人故作轻松。
他走过去,拉起尸体,顺手捡起那口破刀,往乱坟岗去了。
乱坟岗有几十个大小不一的坟,全是没有墓碑的无名鬼。男人找了块儿空地,随手将尸体丢在地上,用破刀开始挖。由于是在山上,土质略为坚硬。不多时,刀就断作两截。他望着浅坑,略叹了一声,就把尸体和断刀扔了进去。
他边埋尸体边喃喃自语:你为了能过好日子,反倒把性命断送了,真是不明智啊。愿你能吸取教训,来世做个知足常乐的人……
他收拾停当,天已经黑了。在回去的路上,归巢的乌鸦叫着飞远了,一股阴黑的风吹得他哆嗦。
临窗坐着,她望着院中的榆树发呆。
自接到“天下第二”的匾后,前来挑战的人就络绎不绝。起初,前来挑战的是各门各派的知名人物。
对于武林,她一窍不通,只知道有许多门派。他们见面时,总会先报上门派,之后握手言欢,或者拔刀相向。真是些奇怪的家伙啊。
第一个来挑战的,是点苍派掌门。一大把年纪的老家伙,雪白的胡须简直比年轻人的头发长,坐在四人抬着的竹轿子上,气势汹汹地来打架。
他稳坐在轿子上,居高临下地问道:“小子,你是哪门哪派的?”
乌生不答话,缓步向前,抬腿把一个轿夫踢飞了。老家伙摔了个狗吃屎,本就不多的牙只剩下几颗。
“好小子,不尊老。你人品不好。”血沫子四溅。
乌生不废话,一脚正中他的面门。
他仰面晕倒了。其他人乱手乱脚地把他抬上轿子,急匆匆地跑了。
在那段时间,她才知道世上原来有这么多练武的。有人受欺负时,这群王八蛋躲哪儿去了,现在为了争“天下第二”,行将就木的人都跳出来打架。
无论什么人来,什么时候来,都被乌生打得屁滚尿流,狼狈地逃走了。
可是,人还是源源不断地来,越来越多。
白天,院子中突然飞来几支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