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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中的第九节课是活动课,是大家休闲运动的时间。以前李息兮偶尔会抱怨我重色轻友,有了安翔之后时不时地就抛弃她“和狗男人厮混去了”。现在的她不用抱怨了,我站在她面前,反而还令她眉头半拧。
我看她一副比我还不开心的样子,就开玩笑说:“现在我一整个高三的活动课都被你承包啦,小败类,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她噗嗤地笑出来,危险地眯着眼睛勾起我的下巴说:“小败类,我警告你别玩火。”
我一把搂过她的肩头,爽朗地笑开了,好像向全世界宣示一样,大摇大摆地带着她在校道上遛了起来。
完全不顾她在我臂膀下激烈地扭动,嘴里不住地大喊:“放开本攻,你这小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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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息兮平常是个连聊天都懒得提供话题的人,只负责在我讲到笑点时配合地哈哈哈。现在她却讲了许多趣事,企图让我忘掉不开心的事。
比如这样——
李息兮说:“今天我们生物老师再次提醒大家不要把‘睾’字写错了,这么容易得分的题目因为写错字而丢分就太可惜了。所以他教了我们一个记忆方法,‘睾’字上面是‘血’下面是‘幸’,这不就是带血的幸福吗?!”
“忽然感到一阵蛋疼……”我说。
我没有笑,李息兮却因为我的话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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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比如这样——
李息兮说:“生物老师告诉我们,其实做实验都是用小白鼠的,用人的话就太不人道了。不过就算是用小白鼠,也有些动物保护者反对。那样不就太不鼠道了吗?!”
“所以就有了《鼠道难》这一篇驳斥科学家用小白鼠做实验的文章。”我说。
我没有笑,李息兮却因为我的话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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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承认传统分工是有其合理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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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类,最近我升任文学社社长了。”当我们走到一个人群比较密集的地方时,李息兮忽然正色地说。
我小小地吃了一惊,拍着她的肩膀说:“不错嘛小败类,怎么做到的?”
“花一城学长毕业了。”李息兮颇为得意地说。
我隐约记起来了,不同于学生会,文学社的社长都是高三学生才能担任的,说是什么“文学的生命在于经验”。而除非是像李息兮这种胸中有“抱负”的同志,一般人到了高三都不会再花心思在社团上,所以文学社社长人选长年处于紧张状态。
上一届的花一城学长似乎是等额选举,而这一届的李息兮,看来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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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戏谑地问李息兮:“你还没放弃建设‘大同社会’啊?”
李息兮抱着双臂,脸尽量高地翘向天空以便使用鼻音来回答我这个问题:“肤浅的人类,吾辈崇高纯粹的理想岂是尔等能理解的?我要向风流桑和倜傥君学习!”
“可是高三本来就忙,你还要兼任文学社社长,哪还有时间‘学习知识,丰富自己’呢?”我装作疑惑的口气说,顿了顿,又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毕竟,当了社长也是要不断提升自己,才能更好地为社员、为同学们服务,尽早建立‘大同社会’嘛。”
李息兮像是之前都没好好考虑这个问题一般,登时面露难色:“你说得也有道理呀!”
我见她有些可疑,忙乘胜追击:“你当社长之前就没有想到吗?”
李息兮强要狡辩:“那,那是因为理想驱使我走上这个位置,没有容我思考的余地!”
我笑了起来:“你这个懒人还要思考吗?碰到这种麻烦的事,你的本能就直接拒绝了吧!”
李息兮还是不服:“你凭什么这么断定啊?”
“就凭我也是个懒人呀!”我耸了耸肩,笑着说。
李息兮一脸被我打败了的神情,泄气地松下了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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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吧,也,也有一点别的原因。”李息兮终于勉强地透露了出来。
“是什么?是什么?”我连忙追问。
“你知道的嘛,文学社长年缺人留任,我们这一届也是这样。花一城学长要毕业,他劝我留下来。我看他东奔西走的,堂堂社长还要求着社员留任,也是蛮心酸的。所以就,就一时架不住劝,留下来了嘛。”李息兮东扯西扯,想尽量把自己留在文学社的主观意愿藏在一堆客观事实里,但还是没掩盖住,她说出“花一城”这个名字时,那种有些忸怩的神态。
李息兮这个毒舌小能手,才不会关心普通同学心里痛不痛快这种事呢。凭我多年跟她一起值日都是一个人去厕所提拖地的水,以及多年跟她约见都要候上五分钟到二十分钟不等的经验来看,她绝对不会因为一个人来求她留任,就不假思索地揽下文学社社长这种每个月都要烦恼稿子和印刷发行诸多琐事的活儿。
不过,这一次我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我只是抽了抽鼻子,不意外地嗅到空气里有一股猫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