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就受到了惊吓,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安翔。许久,我缓缓地伸出手去够他的额头,他不耐烦地拨开了,说:“老子没病。”
我又缓缓地伸手去够他的鼻端,他不耐烦地拨开了,说:“老子还活着。”
最后我缓缓地伸手去够他的左胸,他没有阻拦我,我触到了他安放心脏的那个地方,指尖都是鲜活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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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翔盯着我,眼眸一瞬不瞬,声音低而轻慢:“我喜欢你。”
我也盯着他的眼睛,稍许,迅速回身从包里翻出留有数学演算痕迹的草稿纸和笔,递到他面前说:“你等等,我先问你道题,答案你写在这上面。”
他一副被呛到了的表情,无奈地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
我打断了他:“是道证明题,证明安翔永远只喜欢兰澄梓一个。”
缓缓地,他露出了我熟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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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然后呢?”安鸡酉一脸兴奋地问。
我一脸嫌弃地说:“我跟我徒弟说话呢,你凑过来干嘛?”
“人家也想知道嘛,毕竟安翔同学是人家高中生涯里交往的第一个男生……”安鸡酉对我撒娇地说。
“然后我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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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我们从凹陷的土坑里爬了出来,四下一望,这地方离我们摔下去的地方只有几米。
“那我怎么感觉那么漫长呢?”我问安翔。
“因为和我在一起嘛!”安翔骄傲地说,扬起一脸血。
我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戳了戳他受伤的手,他瞬间如妖怪现形般委顿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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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用纸巾处理了身上的血迹,又用纱布给安翔包扎了伤口。我边包边对他说:“安详的奶奶不错嘛,还预备了纱布,考虑这么周到。”
“那当然,和你这只暴力橙在一起难免会受伤嘛!”安翔骄傲地说,扬起一脸血迹。
我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手一收紧,他瞬间如妖怪现形般委顿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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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安翔似乎也说得没错,他和我在一起,在这个时点在一起,总是难免会受伤的。只是当时的我们,并不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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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下了山,找了间旅馆洗澡,旅馆主人看我们这样还以为在山上遭人抢劫了。
痛快地洗了个澡,又在床上翻了七七四十九个滚后,我终于舍得起来了。出门去看安翔,烈日已抛到午后去了。
安翔就站在门外,两个手掌被我用纱布裹了里三层外三层,活像熊掌似的。他瞪着那双清澈的眼眸看我,表情分外无辜。
夏日的午后有淙淙流水,有朵朵闲云,有说不出的惬意。好像不需要什么言语,鸣蝉敲击着它的鼓点,为盛夏的果实歌唱;好像不需要什么碰触,泠风舞动着它的指尖,温柔地拂过万物;好像和喜欢的人站着,只是这样相视地站着,愉快的感觉就会从心底涌上来,一股脑儿喷薄而出,洒满整片薄荷色的天空。
良久,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笑着对他说:“活着真好。”
所谓天空色纪年,便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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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们乘着南下的火车回北煤了。倒霉的我们没有订到卧铺,只能坐十几个小时的硬座回去。
夜晚的车厢里静悄悄。月亮以夜幕为铺盖,隐匿了踪迹,连星星都睡去了,鼾声细不可闻,只有火车断断续续地发出“况且况且”的轰鸣声。我枕在安翔的肩头半寐半醒,而他的薄唇就在我的额旁,轻触若有若无。
在这样的夜晚里,我感到内心分外宁静,只有脑海里回转着那熟悉的旋律:
“栀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爱你你轻声说,我低下头闻见一阵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