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西门外的官道旁,少府郎中令赵竭正领着十余名属官与侍卫等候。
日头悬于中天,官道尘土飞扬,众人望着远方来路,神色间既有期待,又藏着几分疑虑。
他们奉陛下之命,专程迎接两位身怀“水泥”配方的匠人,只是这能让土石成坚的奇术,实在超出了大秦工匠的认知。
“公主殿下特意叮嘱,此二人乃民间奇士,握有水泥烧制之法,往后咸阳城修路、关中修渠,皆需仰仗此术。”
赵竭摩挲着腰间的铜印,语气郑重:“陛下已下旨,拨西城外百亩空地为工坊,原料从各郡县加急调运,只待二位先生入宫,便启动试炼。”
身旁的少府丞李寿接口道:“大秦筑路向来用夯土掺石灰,遇雨易塌,年久需反复修缮。”
“若这水泥真能让道路坚如金石,便是大功一件。只是不知这二位匠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牛车碾地的“吱呀”声,两辆简陋的牛车缓缓驶入视野。
车辕旁,两名男子并肩而行,模样与众人预想中的奇士截然不同——
左侧的汪叔年近五旬,身着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褐,面色黝黑得发亮,满是风吹日晒的沟壑,手掌厚厚一层老茧,活脱脱一副常年在田埂劳作的老农模样。
右侧的伍成宣三十余岁,身材魁梧,臂膀肌肉虬结,脸上带着几道细小的窑火灼伤疤痕,眼神直率憨厚,说话时声音洪亮,更像个常年守着陶窑的粗壮大汉。
二人走到近前,见官差列队相迎,连忙停步躬身,动作略显笨拙:“草民许汪、伍成宣,见过大人。”
赵竭与一众少府属官皆是一愣,目光在二人身上反复打量,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李寿下意识皱起眉头,凑到赵竭身旁低声道:“郎中令,这...这二人看着就是寻常老农与窑工,哪像身怀奇术的匠人?”
“莫不是传错了消息,或是认错了人?”
他们久在少府任职,见惯了技艺精湛的宫廷工匠,从未见过这般粗人,竟会是掌握着改写大秦基建的关键人物???
就连随行的侍卫,也忍不住交换眼神,嘴角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轻视。
在他们看来,这般平凡的布衣汉子,怕是连宫城的门槛都没踏过,怎可能造出什么神物?
赵竭心中也犯了嘀咕,翻身下马扶起二人,“二位先生不必多礼,陛下与公主殿下盼贤若渴,特命我等前来相迎。往后大秦兴修基建,全赖二位技艺,不必拘谨。”
许汪搓了搓满是老茧的手,“大人折煞草民了,俺就是个摆弄石头的,哪当得起先生二字。”
伍成宣也跟着点头,语气憨厚:“俺就会烧窑,公主殿下信得过俺们,咱们就一定把水泥烧好。”
这般朴实无华的言语,更让众人诧异。
赵竭目光落在牛车上的布袋上,试探着问:“二位先生带来的,便是烧制水泥的原料?”
许汪点头道:“正是。这是石灰石、黏土,还有些铁矿粉,按比例配好,入窑用千度大火烧,再磨成细粉,遇水搅拌便能凝结,比夯土结实百倍。”
伍成宣补充道:“烧窑的火候俺最拿手,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松,保管烧出的水泥,能让道路车马碾压不塌,雨水冲淋不毁。”
赵竭见二人虽貌不惊人,谈起技艺却头头是道,心中的疑虑消了大半。
他抬手示意:“二位先生技艺不凡,闲话少叙,宫城工坊已备好陶窑与研磨器具,随我入宫,早日试炼水泥,也好让大秦的基建早见成效!”
许汪与伍成宣应声点头,随着众人登上官府备好的马车。
少府属官们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仍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