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热闹间,车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随即有身着玄色官服的人走上前来,对着马车拱手行礼,声音洪亮又不失恭敬:“可是沛县来的刘季一行人?”
刘季闻言一愣,连忙放下车帘,整了整身上的粗布衣裳,探头道:“正是在下,不知大人是?”
“在下乃是太女殿下麾下谒者,奉太女令,特来接引诸位入城。”
那谒者微微一笑,语气谦和,“殿下听闻诸位抵达,特命在下在此等候,待诸位安顿妥当,便引诸位入宫觐见。”
“太女殿下?”刘季眼睛一亮,与萧何对视一眼,皆是难掩的惊喜。
樊哙更是兴奋地搓着大手:“咱这是要面见太女殿下?还是要见陛下?”
谒者含笑答道:“此番是先面见太女殿下。殿下近来正推行新政,广纳天下贤才,听闻沛县有贤达前来,颇为重视。”
“诸位请随我来,客栈早已备好,歇息过后,便入宫觐见吧。”
刘季闻言,连忙从马车上跳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襟,对着谒者拱手作揖,脸上满是喜色:“有劳大人!有劳大人!”
马车里的吕雉听见“太女殿下”四字时,呼吸都滞了一瞬,抬眼看向车帘缝隙,目光落在那玄色官服的谒者身上。
谒者属少府,掌宾赞受事,能得太女亲遣来接引,足见这位储君对沛县一行人的看重。
车队行至咸阳城南的鸿宾客栈,青瓦朱门,檐下鎏金招牌晃得人眼亮,店小二早已候在门口,验过谒者的信物,便弓着腰引着众人往院内去。
刘季拽着萧何往正房走,嘴里还念叨着要沽两坛好酒,樊哙则盯着院角拴着的肥羊,搓着手嘿嘿直笑。
随行的侍卫们分散开来,守在客栈各处出入口,首领侍卫刚要吩咐手下轮值,手腕便被人轻轻攥住。
他回头一看,是陈配。
陈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他往客栈后巷的阴影里走。
“李兄。”陈配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还不忘往巷口扫了扫,确认无人留意,才急切道:“等会儿入宫觐见......我能不去吗?”
此番随队接引,本是职责所在,可真要踏入那座巍峨宫阙,直面兄弟们的愤怒,他是真不敢啊!
被唤作李兄的首领侍卫先是愣了愣,随即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用软的语气说出最不容置喙的话:“陈老弟,这恐怕不行。”
陈配闻言,肩膀瞬间垮了下来。
李兄顿了顿,见陈佩脸色发白,又放软了声音,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殿下也好久没见你了。”
巷口传来脚步声,李兄拍了拍他的胳膊,低声道:“走吧,别让人瞧出破绽。”
陈佩木然地跟着他往回走,脑子里却乱作一团,方才那点想逃避的心思,现在被搅得荡然无存。
两人刚抬脚走出巷口,就撞见迎面而来的刘季。
刘季正攥着两串刚买的糖球,嘴里还叼着一颗,见他俩从僻静后巷钻出来,脸上的笑意顿时收了收,一双透着精明的眼睛在陈佩和李兄之间转了转,脚步也跟着顿住了。
“大人和陈兄这是......”刘季挠了挠头,语气里满是好奇,“怎的跑到这后巷来了?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陈配本就心乱如麻,被他这么一问,只觉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嘴唇动了动,竟半天没挤出一句话来。
李兄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陈佩身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拱手道:“刘兄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