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朝堂之上一片寂静。
秦自商鞅变法后虽以法治为根基,却始终未弃敬天法祖之俗,历代君主皆重天象示警,嬴政尤为笃信。
当年统一六国,他便曾借天授皇权正名。
如今彗星现、宫闱乱,恰中其忧。
御座之上,嬴政眉头微蹙,指尖缓缓抚过御案上镌刻的夔龙纹,沉声道:“彗星现而灾异生,宗庙不安,当妥为禳解。”
“传朕旨意!三日后诸公主启程,以禁军一部护行,内侍省择干练宫人随行伺候,沿途郡县需备妥食宿,务必保宗亲平安无虞。”
“陛下圣明!”钦天监令躬身谢恩。
阶下群臣之中,李斯闻言,眉头骤然一蹙。
诸公主齐聚出行,目标过大,且骊山虽距咸阳不远,却多峡谷险道,安保不易。
更要紧的是,近来空中暗潮涌动,此时让公主们远离中枢,难保不会生出事端。
他下意识往前半步,欲出列进言:“陛下,臣以为......”
可话到嘴边,见嬴政已抬手示意退朝,神色间并无转圜之意,且殿中已有数位朝臣附和,便又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谁也未曾察觉,阶下侍立的中车府令赵高,垂首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转瞬便隐入谦卑的神色之中。
退朝之后,赵高悄然来到胡亥宫殿。
书房之内,屏退左右,仅剩二人相对。
“公子,陛下已准祈福之事,此乃天赐良机。”赵高躬身低语,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在胡亥耳边,
“诸公主齐聚骊山,远离咸阳中枢与陛下庇护,正是一举除之的好时机。”
胡亥闻言,眼中顿时发亮,却又带着几分迟疑:“父皇令禁军护送,沿途还有郡县接应,如何动手才能不留痕迹?”
“公子放心。”赵高阴恻一笑,“禁军统领虽忠勇,却防不住身边人。”
“臣已暗中买通随行的两名内侍,此二人久在宫中,惯会调配宫人行当,可在公主们驻跸的行宫香炉中,届时掺入一些东西......”
胡亥听得连连点头,脸上渐渐露出狠色,握拳砸在案上:“此计甚妙!只是...若有漏网之鱼,或是被人察觉端倪?”
“公子多虑。”赵高眼中寒光乍现,语气斩钉截铁,“行宫之中,臣已吩咐那两名内侍,事毕之后便吞毒自尽,伪作畏罪之态,绝无半分痕迹。”
“峡谷伏兵若未能尽除,便令其点燃预先备好的火油,焚毁现场与尸身,绝无半分证据指向。”
“如此一来,诸公主殒命,对外是天谴应验,对内是扶苏谋逆,与咱们毫无干系。”
“既除了宗亲隐患,又能坐实扶苏罪名,此乃一箭双雕之举!”
胡亥抚掌大笑,伸手拍了拍赵高的肩,语气亲昵又笃定:“赵君果然妙计!”
赵高躬身谢恩,额头几乎触到地面,眼底的阴鸷却愈发浓重,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另一边。
朝会散去不过半个时辰,李斯便身着朝服,趋步至御书房外求见。
内侍传召而入时,嬴政正临窗而立,目光投向骊山方向,神色难辨。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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