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川西高原跑马溜溜的山上,比邻而居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男孩叫凌风,女孩叫幽兰,两人正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真实写照。
从小到大,凌风就是幽兰的保护神。高三那年,在填报志愿时,凌风不顾家人的劝阻报考了南京的一所军校,幽兰则填报了重庆的大学。
九月,经过严格体检和政审,成绩优异的凌风如愿以尝地跨进了军校的大门,而幽兰也考上了心中理想的大学,来到了美丽的山城重庆。
每次放假回家,一身戎装,英俊潇洒的凌风携着娇柔美丽的幽兰走在康定县城的街头,总能引来无数人羡慕的目光和惊人的回头率。那是幽兰最快乐幸福的时光。
大二的寒假很快就过去了,凌风又要乘车返回学校了。
在冬季,雨应该是缠绵地下才对,但那一年的冬天,云贵高原的上的雨下得很怪,噼里啪啦的,还夹着强劲的高原风。
列车在蜿蜒峻峭的山岭中行进着,突然不动了,原来是前面塌方了。
火车要通过必须先要疏通前面被泥沙掩埋住的铁轨。
因为在大山的深处,道班一时半会赶不到。而那一地区的地质又不稳固,如果再次塌方,列车就危险了。
列车长动员旅客跟列车员一道清理被埋住的铁轨,凌风很踊跃地去了。
在大家的努力下,铁轨上的泥沙很快就清理完了,正在大家都庆贺可以通车的时候,山上却传来了滚石的声音。
又有山坡禁不住连日的雨水浸泡,开始下滑了。
“不好,要滑坡了,大家快跑。”身为军人的凌风有着强烈的危机感,他听到响动后急忙向大家喊道。
人们慌忙逃离那个危险地带。
有个学生摸样打扮的人大概是被吓呆了,竟站在那里不知道动。跑了几步的凌风又倒回来使劲地推了他把:“快……”
“走”字还没出口,一块滚下的山石击中了凌风。凌风倒下了,鲜血染红了他绿色的军装。像开在绿叶上的花朵,红得那么地刺眼!
一时间,山呜咽,风落泪。
凌风学校接回了凌风的遗体,发报通知了他的家人。幽兰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晕了过去。醒来当天就和凌风的家人乘飞机赶去了南京。
在凌风的学校,幽兰见到了凌风的最后一面。躺在鲜花丛中的凌风穿着他心爱的军装,一脸的安详。
凌风被葬在了烈士陵园,幽兰抚摩着凌风墓前冰冷的墓碑,喃喃地吟着陈意映回林觉民的那封信。
爱不在开始,却只能停在开始,把缱绻了一时,当作被爱了一世。谁把我无止境的付出都化成纸上的一个名字?让我留守着数不完的夜和载沉载浮的凌迟;谁给你选择的权利让你就这样的离去?如今,当我寂寞那么真,我还是得相信,刹那即永恒。你于心何忍......
爱未死,人先去,肝肠寸断,心似枯井。
回重庆后,幽兰大哭了一场,痛苦在那时候才显现出来。幽兰病倒了,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那一个月,她没有说一句话,哪怕一个字。
为了不让父母为自己担心,出院以后的幽兰把悲伤压在了心底,表面上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个活泼,调皮爱笑的女孩。眉宇间却是永远也抹不掉的忧伤。
我终于明白了幽兰眉宇间忧伤的来历。月光下,我看见幽兰的眼里滚出几颗晶莹的泪珠,滑过脸颊,落在了脚下的草丛里。
我还能说什么我只能默默地走开。临走前,我对幽兰说:“我会等你的,不管多少年。”
说到这里,张华已经把他要的四瓶啤酒全灌到肚子里了。又叫服务员上酒。满满地,又倒上一大杯,我按住酒杯对张华说:“少喝点,身体要紧。”
“嘿嘿,没事。”张华哀怨地笑道,“哥们,这些话我平时根本没法和人说,今天好不容易碰上老同学的你,就让我把它全说出来,我也轻松一点。你不知道……它压在心里……多难受!”
我松开了按住他杯子的手,张华又把它倒在肚子里,接着说道:“可是红尘俗事,我终究不能脱俗。在我等了她十年后,仍旧没有她的任何消息,我绝望了,听从父母的安排,找了个贤惠的女子结婚了。一年后妻子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今年,我儿子十岁了。”
张华又倒满一杯喝下,我只是看着,并没有劝阻。
张华放下杯子继续:“谁知天意无常,前不久,她出现了,从网上同学录里找到我的电话号码给我打来电话说,她回重庆了。经历了二十年的漂泊,她已经可以面对这个曾经在这里伤痛欲绝的城市。她还说,或许以前她也爱过我,可那时,她总会想到凌风曾对她说‘我们要爱一生一世。’她的世界便只有他了。现在,凌风对她无私的大爱她已经可以理智地去回忆了……末了,她问我‘我们还可以重来吗’我无法回答…….”
张华又解决了两瓶啤酒,这时候的他已经有些言语不清。他醉了,可我还清醒着,往事一幕幕地浮上心头。
其实张华的故事,早在二十一年前我就知道的,可张华不知道。
那时候身为校学生会干部的我,因为学生会和社团工作的事,在大一的时候就认识了温柔美丽的幽兰,我是个内敛的人,不容易表白自己的内心,对她的感情一直埋藏到大四。
那晚我也正去找幽兰,结果碰上了月下谈心的他们,我听到了他们全部的谈话内容。
毕业后,我放弃了进公司做电脑工程师的愿望,携笔从戎,参军到了部队。
一年的军政训练结束后,本来可以留在大城市的我,选择去了四川的康定,在那里做了通信连的一名副指导员。与大学所学专业完全不达界的工作。
在康定的跑马山上,我在营房里常听见外面淳朴的乡民唱起那首凄婉而动听的歌儿: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月亮~弯~弯~康定溜溜的城哟……李家溜溜的大姐身材溜溜的好哟/张家溜溜的大哥看上溜溜的她哟/月亮~弯~弯~看上溜溜的她哟/想起了康定草原想起了一望无边……
我没想到,在那康藏高原,我一待竟然就是二十年。在这二十年,我已经从一名地方大学生转变成了军队的一名正团级干部。
二十年岁月变迁,幽兰却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心。
然而,纵然认识了她又怎样先前一个凌风,让她把情感世界关闭了二十二年。那二十二年人生最美的年华,她都在为凌风守侯。
我对幽兰没有任何承诺,但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知道她对军装的追逐,我携笔从戎,去了她的家乡。我要去亲耳听听,那里的人们究竟是怎样演绎《康定情歌》的。
二十二年,好不容易,她打开了自己的情感世界,但对象却不是我……
在张华埋下头的瞬间,我的眼睛一热,那滚烫的液体禁不住这二十多年来的压抑滴在了面前的酒杯里。“嘀”的一声,在酒杯里激起一片波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军人流血流汗不流泪,可此刻的我却泪流满面。
现在我终于知道,我所有的等待与付出都成无谓的牺牲。这辈子,我与幽兰都是有缘无份。
我悄悄地拭去脸上的泪水,在张华抬起头之前。我端起杯子对张华说:"兄弟,干!"我一饮而尽……
这时候,餐厅里的歌不知道被谁换成了《康定情歌》,歌声在餐厅里回荡: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李家溜溜的大姐身材溜溜的好哟/家溜溜的大哥看上溜溜的她哟……古老的传说爱会永恒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