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千魔浮屠是一座佛塔，佛塔周围必有佛寺。千年前，元邪皇入侵人世，佛法得机缘进入魔世，然三宝未全，佛法的延续，一直是困惑俏如来的一个问题。

——有佛有法却无僧，或者，至少目前不见僧。

崎路远山临山而建，蔓生紫竹，云雾飘渺，而千魔浮屠所在的阎冥贤劫殿就在崎路远山背后的背阴处依山而建，前方广泽湖流水静淡而过，山岚瘴气带紫瑞，照看一片祥和。

俏如来双手合十，三跪九叩开山门，石阶之上，是修途虔行。不同于崎路远山魔兵把守，阎冥贤劫殿寂寥无人烟，探头望去，佛像凿壁而立，俯瞰众生，巍巍雄壮即在心中，俯首跪见，是满身红尘。

史艳文跟在俏如来身后，并不催促。只是看着越来越近的七层佛塔，上面风铃静悬，琳琅之下，是千年浮沉。

“此地并无人居住，但是却有人打扫。”俏如来洒扫广场，日常用具齐全，修罗帝国之中，有信奉佛教的魔。沿着石阶而上，层层灰墙斑驳，却隐约能见些许斑斓，可以想象原本的壁画恢弘，线条飘逸，挥洒自如，绘画风格与现在有很大差别。

“想不到尚武的修罗帝国，会让佛法留存。”

“人趋利而往，魔亦然，修罗帝国之中，不能上战场的魔族数量超过我原本的想象，再根据帝鬼带来的七大军势粗略估计，修罗帝国应是奉行精兵政策，比例可能在一比十，或者更低。”史艳文原本可活动范围是崎路远山到黑水泽一段，带兵打仗的经历让他能做出具有准确性的粗略判断。

“既然无利可图，唯有信仰才能支撑。”

“那佛的存在，成了救赎的信仰……”大殿中佛像掩面，不见真容，是慈悲我佛，还是怒相修罗，亦或者，是两者皆有。

“所以第二个提示，是佛么？”

“精忠，我们去千魔浮屠再找线索。”

“恩。”

紫竹摇曳，错杂出诡异的影，婆娑砂响间，蜿蜒出一抹诡谲。

“哎呀～是吾怠慢了～”

风静影止，等待一个回答。

“线索很多，全凭他自己搜集，难得的魔寄佛体，身负血继咒术，自然要好好利用。”

安静。

“哈，不回答，是心中不定么～”公子开明折扇张开，手中触感略感尖锐，不由得多摩梭了两下，“你当真不改决定？”

竹影摇摇，如咽如泣。

“好吧，他们两人的性命你不必担忧，而且吾也不得不赞叹他之天运，都渊明百年一轮回，百年一聚相，鹿相悯众生，舍己为人，只是可惜了～”

感叹无回应，薄雾愁浓，只听一笑逍遥散，徒留满心算计。

银鹿转头，望向山岚，一股灵气顺着水流离开。前足刨地聚水，引一处生机回报果实恩赐。

“今日，多谢款待～”

树叶随风响，绿果坠枝桠。金角挂丰收，不见银蹄踪。

76

灰墙染黛色，年代久远，只有正殿与千魔浮屠保持着相当的完整度，而千魔浮屠几乎半嵌在山壁中，周围六座矮塔围绕，左右两边石像身体微侧，视线交集之处，正是最高的千魔浮屠。

“有塔铃却无铃声，风尤安静。”而在山下望山上，则有山岚遮掩。远近上的错觉，让俏如来感觉，山壁佛像在看自己。

“阿弥陀佛……”

佛号诵出，似有回应。浮屠塔寂寥的阴影中，一个红衣戴帽的身影缓缓步出，拨动手中油亮的佛珠。

“阿弥陀佛……”一半枯槁一半光鲜的脸是半枯半荣未至化境的结果，老者的面相中，呆着分执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