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小光,今晚我不回来了,你不用等我,直接锁门就好。”
“又不回来?你训练的那批新兵不是刚走吗,喂?喂!陆宙!”
目瞪口呆地看着发出嘟嘟忙音的座机,仇光气|的都想把电话给砸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带我找唐年这种话,问了数不清多少次,但每次都和没问一样。仇光自己心里也知道,消失了七年的人,不是说找就可以找到的。
七年前,丧尸病毒首次爆发于非洲一个小部落,接着以惊人的传播速度在全世界蔓延。仇光的生母在这场灾难中失去性命,而仇光的父亲早在很多年前就离开了他们母女两个独自去了加拿大。年仅九岁的仇光在接到特殊命令的少年唐年的保护下得以生存,也遇见了陆宙,陆宙所属的搜救队成员与被搜救队救出的上百名幸存者。
然后,唐年就如他毫无预兆的来一样,没有防备的消失了。
仇光以为母亲的死,是因为母亲没有在丧尸潮中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而唐年足够强大,他可以凭着一把军刀只身冲进丧尸群,再完好无损地回来,所以绝对不会离开自己。
事实证明,这只是他多想了。小时候的他把唐年当成了唯一剩下的家人,将喜欢将依赖全都放在了他身上,可唐年未必。
唐年刚离开的日子里,仇光吃了很多苦。有很多人并不能理解仇光平白无故得来的居住独立房车的机会,也不想要一个什么都不能干的小孩子留在车队里面浪费粮食,他们开始遗忘给仇光分配物资这件事,有时候是忘记给他水,有时候是忘记给他罐头,仇光大部分时间都忍着,只有实在渴的不行饿的不行,才会自己去动车上的物资。随着时间的增长,车队开始不得不穿过原本的二线城市来补充物资,相对的,他们遇到的丧尸也越来越多,陆宙每天都很忙,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关心仇光的吃住,小小的仇光只能每天抱着膝盖坐在唐年曾经日日夜夜躺着的床上,一遍又一遍的翻看那快要烂掉的漫画。
终于有一天,当初接走唐年的那批人再度与车队碰面。
那天风很大,每每一阵风吹来,都可以闻到丧尸身上的腐臭味和血腥气,枯死的树枝上仅剩的几片叶子再也抵挡不过风的力量被吹向远方。地上的沙尘飘起又落下,那些飘落的叶子与沙土混杂在一块儿,黄色绿色交杂在一起,一圈一圈,如同少女舞动着的双腿。许久没有见到的飞机从远处的天空驶来,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救援队如临大敌,飞速地取出枪支瞄准飞机,却又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火力,也不知道万一成功狙击了这架飞机,之后会不会有第二架,第三架,最后成功消磨掉他们的火力,并且给予严重的惩罚。
飞机很快便来到了车队上空,机舱门打开,一道梯子滑了下来,迷彩色的身影开始接连顺着梯子爬下落到地面,他们的人数显然比救援队更多,他们的兵器显然比救援队更先进。
车队的所有人,都被强行抓到了一个全封闭式的地方。仇光最终还是见到了他的爷爷仇宇,那是一个不苟言笑的老人,头发早已花白,却完全没有颓废着等待死亡的意思,他忙于研究体能训练,在很多人的咒骂下,仍旧严谨的训练他们的体能,即使对方用仇光,他唯一的亲孙子的命来威胁着他。
仇光很崇拜他的爷爷,但最后还是选择了和陆宙一起生活。
他想要的果然还是像陆宙那样在听到别人威胁自己生命的时候会暴怒到打人的家人,而且跟着同样想找到唐年的陆宙的话,和唐年再度碰面的可能性还会大一些。
一晃七年过去了,陆宙的工作从一开始外出四处杀丧尸到后来训练从世界各地搜救回来的青少年成为队伍的新血,他凭着职位找到了很多资料来帮助仇光更深入了解有关唐年的一切,有时候闲暇之余,他也会讲故事似的给仇光讲一些自己的事情。
陆宙的祖辈是英国一个庞大家族中的成员,当时一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正面临着公司破产的危机,有一小部分人出于不可告人的原因来到了中国开枝散叶,想要摆脱本家的控制自力更生。于是他们隐姓埋名,娶妻生子,外国人的外在特征逐渐淡化,子孙们的外貌彻彻底底变成了中国人的模样。但安逸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经过一段说长不长的修整后,英国本家重振旗鼓,带着一批足以让他们在中国发家致富的财宝来了,同时也带来了会让陆宙他们痛不欲生的一份契约。
财宝对当时的穷人诱惑大吗?答案是肯定的。钱虽然不能解决一切,但能解决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更何况当时家中一位地位颇高的老人正病入膏肓急需名贵药材来救治,而这批财宝会将成为救命的钱,更何况契约的要求仅仅是在每一辈子孙中抽五人前往英国本家接受训练,当家家主并没有多想,一口答应了下来,签字画押。他们开始享受暂时的荣华富贵,而他们的子孙,却迎来了永远的噩梦。
“签订契约之后,在中国的这支分家越来越庞大,中间经过了几次震荡,却反而分布更广了,我家成了旁系中的旁系。我家一脉单传,在我4岁的时候,我妈本打算和分家断了联系,以免契约实施到我们家来。只是那年我妈忽然怀了个妹妹,家里硬要她生下来,我们家经济上又有些困难,当时在我们这一辈上分家只凑出来4个孩子,还差一个,却死活找不出了,剩下的不是身体弱,就是些女孩子。迫不得已下,我成为了第五个,来换取我妹妹生下来的机会。
“到了那里之后,我们和一些黑人白人共同学习语言,接受西方教育,课程都不是很难,语言方面有中方老师来辅导,我以为所谓的训练也不过如此,除了有些想家以外就没有什么别的不适应的地方了。直到,四个月后的一天,有个男人忽然带走了我们,将我们送到另外一个地方,那里的建筑统一都是银灰色的立方体,一个个好像盒子一样的立在地上。”
“那才是你们真正训练的地方,是吗?”
“嗯,我们的体能训练还有专业知识学习都是在那里,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吃半个面包然后去跑,跑得越多午饭越多,跑完之后自己去做俯卧撑,仰卧起坐,还有极限跳跃。”
“极限跳跃是什么?”
“跑酷……吧?”陆宙挠了挠头,很显然他自己当时也没搞懂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就是从一栋楼跳到另一栋楼,挺吓人的,我有好几次都差点掉下去。这东西你别想学,当时我们学之前都是经过科学检测的,只有体制合格确保不会强人所难的才可以学习。现在那台机器还被锁在训练场呢。”
小光鼓起腮帮子,有些不甘心被陆宙看出了自己那点小心思。
“仇包子,再鼓你小心脑袋炸了。还要不要我继续讲了?”
孩子被激发出好奇心后对知识的渴求是无尽的,小光自然也不例外,一声“要”喊得那叫个响亮,陆宙听得十分受用。他装模作样咳嗽了一声,手捏住不存在的领带松了松,继续道:“体能训练有很多,根据我们年龄的增长都会有所改变,像后面还有近身格斗和射击这类的……别这么看着我,我不会教你的!下午的事情就是上专业课,有关于冷热兵器的使用相关知识,解码,各类现代科技的使用,还有一些救急医护课,大部分就这些……具体我也不记得了,零零碎碎的课程太多。”
“只有这些?”
“其余的我不可以告诉你。”
小光很显然对那部分“不可以告诉”的课程更为感兴趣,满是好奇的目光直钉在陆宙身上,期待着陆宙能多透露一些,可惜最后眼睛都快酸了,也只换来一个摸头。知道这是让自己不要再过问的意思,仇光有些不太开心的拍开那只手,别过脸生闷气。陆宙拉过仇光的小手,那只白白嫩嫩的手毫不犹豫的抽出了大手掌心之中。
“小光?”
小光|气鼓鼓的,未褪去婴儿肥的脸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包子,陆宙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脸颊,哭笑不得道:“这也要生气啊,小气鬼。”
“不和骗子说话!”
“饭呢?”
“不吃啦!”
“漫画?”
“不看!走开!”
“你的小年呢?”
小光不吭声了。
陆宙叹了口气,将右臂袖扣解开,把袖子卷了上去,三条凸起的疤痕笔直的呈现在那强壮有力的手臂上,显得狰狞不堪。仇光余光瞥见这条疤痕顿时吓了一大跳,连气也顾不上生了,抿起嘴巴跟要哭似得,用小手抚摸着陆宙的手臂。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陆宙拍了拍那受了惊吓的小孩,“我们有一个项目,是耐疼痛训练,要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切身体会各式各样的疼痛。人类本身对于疼痛是会有条件反射的,就好像我掐你,你会疼会叫唤一样,但是我多掐你几次,你就会习惯了,觉得也没那么疼,同理,我们这种训练做多了,在出任务的时候,大部分疼痛都不会让我们不自觉暴露位置。”
小光摸着那三条疤,大脑飞快构建出当时陆宙受训练时候的场景,吓得脸都白了。
“还有很多别的训练方式,有些甚至只是试验阶段都会拿来给我们尝试,这些都得保密了。”
“那……小、小年身上也会有这样的伤吗?”
陆宙点点头,“虽然Black是我的后辈,但这项训练不会取消。”
“为什么一定要去做这种事……”
陆宙眸色微深,沉声道:“为了活着。为了家人。”
“那小年呢?为什么他也一定要去?”
“Black那一辈,是目前最晚的一辈。他家算是中国分家中的主干,他大哥身体不好,另外的只有两个女孩子,当时旁系间全都断了来往来保住自己的孩子,从各种方面来讲他都不得不去。我想这也是Black先一步回来的原因,他的家人就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