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漫天飘舞，整个世界一片银白，少年被这景象吸引，完全没注意到袭来的不明物体。

“啪”雪团结结实实的砸在他肩膀上，有飞溅的小雪块溜进了他的脖领子。少年从不知道还有这种游戏，窘迫之下更有些恼怒，于是他愤愤的看向那个始作俑者。

他结了一层薄雾的眼镜让他看起来可笑极了，少女忍不住笑起来，呼出的热气氤氲着她的脸庞。她向他轻吐小舌做了个鬼脸，而后就又欢快的跑开，伴着铃儿般的笑声……

慕晨睁眼看着天花板，一切如昨。又是梦，梦里还是她。

小城五月，有了些温热，尽管如此，一部分人在穿着上更愿意遵循季节规律。所以穿毛衣的与穿短袖的互相在心里默送对方一句傻X，成了这季节北方小城最有意思的景象。慕晨路过药房，顺道给自己买了瓶解酒药。

昨天完成了一个项目，开发商盛情邀约，因为工作室刚步入正轨，他推辞不下，不得不多喝了几杯。

到了医院，他远远的就看见了她们。母亲的轮椅对着花坛，那里有些花已经含苞，渐透出的颜色，预示着不久即将绽放。而许晚宁就在母亲斜对面的长椅上安静的坐着，风轻抚她果绿色雪纺开衫的衣角，她也不去理会。有熟一些的护士同她打招呼，她浅笑回应，瘦小的脸颊才多了些柔润的弧度。

他有点犹豫，过去该说点什么呢？自上个月他情绪失控以来，他们的关系终于降至冰点。不知是有意无意，许晚宁几乎不再与他正面接触，而慕晨也借着工作有意避开。所以一段时间以来，他们甚少交流，即使同处一室，也都各安一隅，互不相扰。

正想着，电话响了起来，慕晨一见来电是章煜，马上接听。

“在医院？”

“刚到。”

“中午去找你，有点事说。”

“那你顺便给我带午饭来。”慕晨笑说。

“行，连晚饭都行。”章煜说笑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慕晨放下电话，才发现许晚宁又不见了,这家伙是猫吗？来无影去无踪。他正急急的走过去，却看见她从花坛那端站起来，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她走过来把拿的东西递给母亲，慕晨这下才看清楚，那是一株小草。

母亲接过小草，在手里摆弄，不时抬头说着什么，而许晚宁也听得认真。不多时候，母亲手里的活计像是完成了，展开手心，献宝一般的给许晚宁看。许晚宁伸手过去，像是在抚摸，母亲便拉过她的手，在她手指上摆弄。许晚宁也不反对，而后她把手轻轻抬起，迎着阳光，给母亲展示。阳光透过她指缝，洒在她俩身上，她回头对母亲浅浅的笑。直到这时，慕晨才看清楚，在她手上的，是一枚指环，用草编成的青青绿绿的指环。

梦里、梦外，应了轮回，错了时间。从前、如今，人是，物已全非。

慕晨的解酒药，还拿着手中。即便喝下，能舒缓肠胃，却解不了心头宿醉。

“还不去刘大夫那边吗？”慕晨还是走了过去。

晚宁收起扬着的手，回头说道：“今天开始，两天去一次，今天不用去。”然后就又沉默。

“我们回去吧，我有点累了。”慕妈妈终于打破了这沉默。

晚宁伸手去推轮椅，慕晨的手也刚好落过来，皮肤相贴的一刹那，晚宁条件反射般的缩回手去。慕晨皱眉：“我的手是有毒怎么的？”

晚宁没出声，转身走在前面。

“你这样欺负他，我们小早要不高兴的！”慕妈妈忽而转头说。

慕晨无言以对，嘴角一丝嘲讽的笑，也不知道是给谁的。

“你中午吃什么，一会章煜带过来。”慕晨把解酒药瓶子扔进垃圾桶，转头问她。

“不用，我买了面包。”晚宁都没看他。

“你都吃些什么乱起八糟的？”慕晨主要对她的态度很不满。

“我爱吃面包。”晚宁很平静。

“最好瘦成一堆骨头！”慕晨嘴里哼着。

章煜提了一堆吃的进来就看见这样的景象：慕晨坐在沙发上，怒气冲冲的对着电脑；许晚宁在窗边擦着花叶子，一片一片、一点一点的擦；慕母睁着眼睛，一会看看他、再看看她……

“哎嗨，吃饭了！”章煜进屋，轻松愉悦的说。几双眼睛看了看他，就又回复到刚才的状态。除了怪异，还是怪异！

“我尽挑好的点的，都来吃啊。”章煜把菜放在茶几上，转头说道。

“人家又不稀罕，你瞎殷勤个什么劲儿！”慕晨言语愤愤。

不过晚宁还是过来拨了些饭菜，拿去给慕母吃。慕晨见状，也拿过饭盒，赌气似的吃起来。

怪！从在餐馆里许晚宁第一次出现起，他俩之间就存在着这种怪异的气氛，章煜明里暗里的也问过慕晨，但慕晨只用一句老同学就给唬弄过去了。既然人家不愿意明说，章煜也乐得看热闹。但自家老婆的吩咐又不能不听，也就只能牺牲一下这小子了。

“嗯哼……那个，晚上跟我出去吃个饭。”章煜插话进来。

“不去！”慕晨直接拒绝。

“不行，你必须得去！”章煜也坚持。

“我不去天能塌吗？”慕晨问。

“天不能塌，但小橙会唠叨死我！”章煜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