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吸一口凉气,“我只是听说这是间很不错的酒庄,里面的红酒醇香、沉郁,据说老板常年不在店,但一点儿都不影响生意呢,真是没想到,那是你的酒庄。”我感慨,我和谭嘉楠居然在他的地界被偷拍。
“那是我上大学时投资的,我在法国还有个葡萄酒庄园,毕业后创立现在的公司所有的启动资金全部来源于那里。”
路宸的回答令我咂舌。“你不是经营装修公司吗?为什么还要设计家具?”
“……”他一时间没有回答我,低头沉默着,被人戳中了要害一般。
“我是问了不该问的吗?”
“没有。”沉默了良久,他说:“能不能替我保密?”
“保密什么?”此时,我感到脸微微有些热。
“你那天早上在我桌子上看到的那些,要保密。”他蹙着眉头,“你看到的,是我用心守了几年的秘密。”
我想起我看到的图纸上那些大气凛然、款式独特的实木家具,再联想到他房间里我当时没欣赏够的那些厚重感十足的实木家具,不禁问了一句:“你房间里的家具也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是。”
那天,许是借着酒劲儿,也或许是他觉得我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路宸破例给我讲了他从未跟任何人提及过的故事。但人就是这样,无论是谁把你当成自己人,真诚的给你讲自己的秘密,无形中,就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其实,他走上设计实木家具之路异常艰辛,隐瞒所有人设计图纸、找实体厂做出成型的家具并承受一次次失败的打击、没日没夜亲自指导工人干活并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不远千里南下十余次登门拜访世界级手雕大师,这其中的苦楚恐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家具车间夏天又闷热又脏乱,他一待就是两个月,好不容易终于寻找到了那位技艺超群的手雕大师却又无情的被拒之门外十几次,灰心的一度要“跳”了当地的悬崖。这是有信念的人才能坚持得住的,这信念来自于家族的竞争和他对这份事业的热爱。
路宸讲了很多设计家具和生产家具的细节,我有一点点微醉但听的很用心,对不懂的地方提出的问题他也很耐心并无私的解答,谈到木雕细节和兴致之处,他正式邀请我再次参观当初设计并成功出厂的第一套作品,也就是上次我没有欣赏够的他房间的那些美轮美奂的家具。就是那一刻,我看着眼前这个钻研刻苦、自信冷酷的男人,恍惚间觉得,他好像并不是那么冷,他的心底应该是温柔的,每个人都是这样,冰冷外表下,在心里的某个区域都掩藏着热情和奔放。只是,他俊帅的脸上总是写着忧郁,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份忧郁来自于哪里。
我第二次站在路宸的房间,颇有感触,还是那么整洁,淡淡的木头香味让人觉得好舒服。他给我讲这套家具的制作过程,这是他的第一套作品,当初因为要寻找手雕大师,在设计成稿到真正出厂整整经历了两年的时间,他熬的很辛苦。
我坐在整间房里我最最喜欢的窗边的那把大单椅上,抿着嘴品着红酒听着他娓娓道来,猛然意识到,他多次南下寻找手雕大师的地点,跟我那年夏天去旅游的地点很相似。
我大三那年暑假,跟父母打了招呼要独自一人出去游玩,我是土生土长的东北姑娘,却一心向往着江南水乡的风景,于是那年夏天,我踏上了南下的路。
“你去的是哪里?手雕大师住在南方的哪个城市?”我问。
“在西塘周边的水乡。”
“我去的也是那里呀。”我有些兴奋:“你是什么时间去的?”
“我去过十几次,因为要找到他,我只能一条街一条街挨家挨户的找,每次又不能逗留的太久。”
“我去年八月就在西塘,你在吗?”
“去年八月到九月我也一直在那边,后来快离开的时候,我的虔诚打动了他,很幸运的拜他为师,成为他唯一的徒弟呢。”路宸拿着酒杯,若有所思。
两个人就这样聊着聊着,忽然我注意到他的床边挂着一个符一样的东西,我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那个是在西塘求的吗?”我指了指他的符袋。
“在西塘附近有个小小的寺庙,虽然不大,但香火很旺,你去过吗?我这个是在那里求的,那个地方不是很好找。”
“济恩寺!是吗?”我脱口而出。
“是!你去过?”
“恩!我迷路了,正巧路过那里,就进去躲躲雨,算是缘分吧。我在西塘时丢了一条手链,后来我要离开的时候还想去一次济恩寺,想去问问是不是丢在那里了,哎,怪我自己是路痴,再回去就没有找到济恩寺。”我们忽然间找到了很多共同点。
“我去那天也是下雨,我第一次去那个小寺庙,是因为找不到师傅,又实在饿的胃疼,就去跟里面的师傅讨饭,后来第二次去是因为师傅闭门不见,我很难过,去里面上香。”
“说到第二次去,还挺有故事,第一次我去讨饭,因为胃疼的难受,也就没太在意那些师傅的长相,当时给我送饭的人我也不大记得。第二次去时,给我送饭的那个师傅一下就把我认出来了,等我上完香就让我去了他自己的房间,我们聊了一下午。”
“他给我讲了很多,开导了我很多,我去济恩寺的第二次,是我被师傅拒之门外的第六次,当时我心情非常不好,在去济恩寺之前,我去旁边的小山上坐了半天,就差要跳崖了,但听完他的话,我的心态转变了,不急不躁,我那时太渴望成功了。”
“如果没有第二次踏入济恩寺的大门,我估计我很难坚持到师傅开门接待我,因为在那次之后,我又坚持了八次,才叩开师傅的大门。”
“这么难搞!为什么非要找他呢?”我有些难懂。
“他是我当时知道的,国内唯一一位技艺超群的世界级手雕大师,我能找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也只有他才能助我成功。哎,最近太忙了,很久没去看望他老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