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倒在楼板之上,吐出了几口鲜血。我在茫无所措之中,但见那老婆婆身形飘动,东按一
掌,西击一拳,中间还夹着一声声的咳嗽,顷刻间将酒楼上其余一十四人尽数击倒。她出手
如此突如其来,身法既快,力道又劲,我们一十五人竟没一个能还得一招半式,每人不是穴
道被点,便是受内力震伤了脏腑。那老婆婆左手连扬,金花一朵朵从她念珠串上飞出,一朵
朵的分别打在十五人的臂上。她转过身来,扶着那小姑娘,说道:‘阿弥陀佛!’便颤巍巍
的走下楼去。只听得她拐杖着地,发出缓慢的笃笃之声,一步步远去,偶尔还有一两声咳嗽
从楼下传来。”
纪晓芙说到这里,杨不悔已编好了一个花冠,笑嘻嘻的走来,道:“妈,这个花冠给你
戴。”说着给母亲戴在头上。纪晓芙笑了笑,继续说道:“当时酒楼之中,一十五人个个软
瘫在楼板上,有的还能呻吟几声,有的却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杨不悔惊道:“妈,你在
说那个恶婆婆么?别说,别说,我怕得很。”纪晓芙道:“乖孩子,你再去采花儿编个花
冠,给无忌哥哥戴。”杨不悔望着张无忌,问道:“你喜欢甚么颜色的?”张无忌道:“要
红色的,嗯,还要些白色的,越大越好。”杨不悔张开双手道:“这样大么?”张无忌道:
“好,就是这么大。”杨不悔拍手走开,说道:“我编好了你可不许不戴。”纪晓芙续道:
“我在昏昏沉沉之中,只见十多人走了过来,都是酒楼中的酒保、掌柜的、厨子等等,将我
们抬入了厨房。不儿这时早已吓得不住声的大哭,跟在我身旁。那掌柜的手中拿着一张单
子,指着简捷道:‘在他头上涂这药膏。’便有个酒保将事先预备停当的药膏涂在简捷头
上。那掌柜看看单子,指着一人道:‘砍下他的右手,接在他左臂上。’两名厨师取过利
刀,依言施行。他说到我的时候,幸好没甚么古怪的苦刑,只喂我服了一碗甜甜的药水。我
明知其中必有剧毒,但当时只有受人摆布的份儿,如何能够反抗?“我们一十五人给他们希
奇古怪的施了一番酷刑之后,那掌柜的说道:‘你们每人都已身受不治之伤,没一个能活得
过十天半月。但金花的主人说道:她老人家跟你们原本无冤无仇,瞧你们可怜见儿的,便大
发慈悲,指点一条生路,你们赶快到女山湖畔蝴蝶谷去,恳求一个号称‘蝶谷医仙’的胡青
牛施医。要是他肯出手,那么每人都有活命之望,否则当世没一人能救你们性命。这胡青牛
又有个外号,叫作‘见死不救’,你们若不是死磨烂缠,他是决计不肯动手的。你们跟胡青
牛说,金花的主人不久就去找他,叫他及早预备后事罢!’他说完之后,更详细指明路径,
大伙儿便到了这里。”张无忌越听越奇,道:“纪姑姑,如此说来,那临淮阁酒楼中的掌
柜、厨师、酒保等一干人,都是那恶婆婆的一伙了?”纪晓芙道:“看来那些人都是她的手
下,那掌柜的按照恶婆婆单子上书明的法子,对我们施这些酷刑。直到今天,我还是半点也
不明白,为甚么那恶婆婆要干这桩怪事?她若跟我们有仇,要取我们性命原是举手之劳。倘
是存心要我们多吃些苦头,想出这些恶毒的法儿来痛加折磨,为甚么又指点我们来向胡先生
求医?又说她不久便来找胡先生寻仇,难道用这些千奇百怪的法儿将我们整治一顿,是为了
试一试胡先生的医道?”张无忌沉吟半晌,说道:“这个金花婆婆既要来跟胡先生为难,按
理说,胡先生原该将你们治好,齐心合力,共御大敌。否则他口说不肯施治,为甚么又教了
我各种解救的方术,施用起来,确是甚具灵效,这么说,那是他明里不救、暗中假手于我来
救人了。可是他教我治好了你们,半夜里却又偷偷前来下毒,令你们死不死、活不活的。真
是奇怪之极了。”两人商量良久,想不出半点缘由。杨不悔已编了一个大花冠,给张无忌戴
在头上。
张无忌道:“纪姑姑,以后除非是我亲手给你端来的汤药,你千万不可服用。晚上你手
边要放好兵刃,以防有人加害。眼前你还不能便去,等我再配几剂药给你服了,内伤无碍之
后,乘早带了不悔妹妹逃走罢。”
纪晓芙点点头,又道:“孩子,这姓胡的居心如此叵测,你跟他同住,也非善策,不如
咱们一起走罢。”张无忌道:“嗯,他一向对我倒是挺好的。他本来说,要治好我身上阴毒
之后,再将我害死,但他既然治不好,自也不用出手害我了。本来咱们这时便走,最是稳
妥,但如何医治姑姑内伤,我还有几处不明,须得再请教胡先生。”纪晓芙道:“他既在暗
中下毒害我,那么教你的方术只怕也是故意不对。”张无忌道:“那又不然。胡先生教我的
法子,却又效验如神这中间的是非,我是分辨得出的。奇就奇在这里。我本来想,那金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