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目光,怜惜、紧张,仿佛又有些喜悦,这目光,从那个人眼里流淌出来。
“在下偶遇小姐,看见小姐扭伤,身边丫头又无力搀扶,所以,在下便帮着搀小姐过来了。”孟承祁将怀瑾交给了江仁,微微欠身,向满室人解释。
“怀瑾,扭伤了为何不派人说一句,何必强撑着过来。”爹爹这样埋怨着,可是可以看得出来他对姐姐伤势的担忧,“江仁,你扶小姐下去,找大夫好好医治,可别伤了骨头。”
江仁听令搀扶姐姐告退,这时我听见碧落愤愤地说“切,矫情什么,不就是想博得爹爹的重视么。”
“碧落,住嘴。”我小声劝阻,不知为何,碧落对怀瑾很是抵触,总认为她与其娘亲刻意地争夺爹爹的目光。我明白碧落在为我考虑,毕竟我与怀瑾不是一母所出,可是无论我怎么对碧落解释,碧落仍旧无法消除对怀瑾的敌视。
我看着他,穿着与午时相比并无太大的不同,依旧白衣翩跹。不同的是,腰带上的金线更为别致。青云白鹤,他就这么向席前走来。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和他一般,每每出场,我的眼中便独存这一人,他自带光芒,自带奏乐,不管何时踏入我的视线,他总是成为焦点。
可是他的焦点,却是我的长姐,怀瑾。我听见他在和爹爹说怀瑾的事,他在为刚刚的失礼道歉。我听见他说怀瑾知书达理,说她生的漂亮。我就这么看着他,耳朵里听到的东西仿佛也不真切,只是清楚地看见他用他好看的嘴唇,露出了“怀瑾”的口型。
“怀瑾”,美丽的名字,美丽到说完便可呈现一个微笑的表情。明明是那样美好的情景,我却不忍贪看,为什么心会随着那口型难受的紧。
“碧落,把酒满上。”我催促着碧落倒酒,此刻也是五杯清酒入口。酒入愁肠,愁更愁。想必是有些微醉,我已经有些头疼。
“小姐,虽然是果酒,但还是节制一点吧。我扶你出去醒醒酒吧。”碧落小声抱怨。此刻大家在专心欣赏歌舞,苏孟两家女眷也是在互相拉着家常。孟家两兄弟仿佛也正在讨论诗书之类的东西。我向正座上瞥了一眼,爹爹和孟子安不知何时离了席。
“碧落,爹爹怎么离了席?”
“二小姐你到底什么时候喝醉的啊。老爷刚刚说要和孟老爷出门细议你婚期的相关事宜,希望在座宾客尽兴,你那个时候就喝醉了么?”
“是么......我记不大清楚了。头有些疼,你扶我出来转转吧,娘亲在这里肯定没问题的。”我揉了揉太阳穴。哪是我喝醉了,那个时候我一直在看孟承祁,眼睛里全是他。这么被碧落提醒我才想起,貌似确有其事。我还记得他欠身送爹爹和孟子安离席的样子。
碧落扶我起身,原想继续搀我,却被我拒绝。“让我一个人走走就好,苏园是我家,走不丢的。”抛下这一句话,我又用眼神加以威胁,总算制止了碧落的贴身跟从。
“那二小姐我就在你身后不远处,唤一声我就赶到。”碧落还是不放心,我便允许她候在不远处。
不同于午后,建阳城的夏夜是格外朗爽。吹了吹风,我的脑子清醒了了许多,也没有了头痛,只是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爹爹的品墨轩。我立在轩外,看见室内两个人的影子。
“陌筱的婚事便定在......"原来是爹爹和孟子安,讨论我的婚事啊,确实不感兴趣,今晚的事也让我提不起兴致来。”
“那,还请泰华兄以后多多照应。”照应,这个词不对吧,不应该是照顾么。我向窗下走了走,想细听谈话内容。
“一切再等陌筱与承宇的婚事了。”听爹爹的语气似乎有一些犹豫。我也诧异,不是您老今晚迫不及待地把我卖了么。
“好说,新帝刚刚即位,年岁幼小,所以朝政上下几乎全由我们这些老臣们打点。而现今以冯华清为首的那些人蠢蠢欲动,只有我们成为一家人,成为坚不可破的整体,才能不留给他们可乘之机啊。”孟子安此刻的语气有些急凑。原来我的婚姻还有这么多复杂的因素。恩,确实不太开心,也许爹爹没自己想象中疼爱自己吧。
再接下去的话题,我是一点都不想听了。离开品墨轩,我唤了碧落,让她扶我回鸿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