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夏至,楚国都要在皇宫中举办一次盛大的澧水之宴,上至王子皇孙、妃嫔媵嫱,下至各级臣子、官家子女,均可作为被邀请的对象,来到皇宫中与他人共同度过美好的夏至之夜。在宴席上,美食美酒取之不尽,乐师舞姬目不暇接,游乐竞技眼花缭乱,繁华豪奢程度简直堪比一年一度的元旦之宴。
而郢都的老百姓们,也极其期待这一次宴会,还未至傍晚,人们就开始忙着张罗布置。当宫中的宴会开始后,楚帝便会让宫人们把一些可与宫中媲美的吃食好酒都装在篮子或小船中,放到宫外的澧水之中,任其顺流而下,最后漂到百姓居所附近的河道上,让百姓们也共享美食、共同庆祝这来之不易的安宁夏至。
酉时。
碧水白堤,红瓦白墙。
飞鸟的白色尾羽拖着夕阳的日光划过天际,倒映在澧水中,仿佛与河中的鲤鱼嬉戏。远远看去,便是一副浑然天成的水墨画,不浓不淡,不轻不重,却赏心悦目,醉人心脾。
云榛百无聊赖的躺在树上小憩,最后几丝微薄的阳光透过叶稍静静流淌在她白皙的脸上,在并不十分浓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小块阴影,随着她的呼吸轻微地起伏着。
而树下河边,人们在虽为澧水宴忙忙碌碌的张罗着,场面十分嘈杂,到了云榛这里,却是没有半分像是被打搅了的样子,依旧睡得香甜。
“云姑娘!”
十四站在树下徘徊了将近半个时辰,看见云榛依旧是没有打算要醒的样子,才忍不住开了口唤道。
“……”
树上半分动静也无。
“云姑娘!!”
十四心里一横,把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
“……”
风静静吹过,鸟儿在枝头啾啾鸣叫,河道两旁喧闹如常。
“云姑娘!!!”
双手环在嘴边,十四卯足了劲喊道。
这一喊威力不小,风不吹了,鸟不叫了,连干活的人都停下了手,疑惑地向这边望来。
然而,树上人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这下十四没招了,他四肢倒是发达,却不会爬树,况且这树又险险地长在河边,一不小心跌下了河中也未可知。
正待十四愁眉不展之际,他的肩膀突然被一股大力向后一扳,扳得他险些往后摔去,回头一看,竟是老鬼。
“老大……”
闻言,老鬼抓住十四的左肩把他从树下赶开,又好气又好笑地指摘他:“没用的东西,好好看着!”
话毕,掌心虎虎生风,不待众人有所反应,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树干拍去。
树干吃了力,险险地向河中歪去,眼见树上之人便要被摇晃的树枝甩至河中!
“啊!”
河边的人都不禁为树上之人捏一把冷汗。
“喝!”
随着一声轻喝,只见一褐色身影从树的枝杈中飞身而出,几个灵活地轻跃之后,便安稳的立在了地面上。
跳跃、跨步、落地,仿佛就是在瞬息间完成的事一般。
围观的人群愣了一会,才爆发出阵阵喝彩。
“好功夫!”
“好身手!”
“原来女子中也不乏这等高手!”
……
云榛嘻嘻笑着向四方拜了拜:“呵呵,见丑了。”
待众人散去,云榛才三步并一步地向老鬼和十四二人走去。
“你这老滑头,竟敢算计我!”云榛气得跺脚。
“你这不是还好端端的站在这嘛,”老鬼摸摸翘翘的胡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态,“又不是缺了胳膊少了腿。”
“哼,”云榛伸手去抓老鬼的胡子,“你这油头滑脑的老鬼,竟敢指望着我缺胳膊少腿,看我先拔了你的胡子!”
老鬼急退数步,闪身避过云榛伸来的手,忙捂着自己的胡子道:“这胡子金贵着呢,拔不得!”
正在二人嬉闹之际,悠长庄严的钟声却从皇宫的方向一阵阵传来,弥漫在渐渐暗沉的天际中,如同幽幽暗火,点燃了郢都百姓的热情。
“澧水之宴开始啦!”
呼声一响,云榛、老鬼和十四便迅速的被涌向河边、热情高涨的百姓挤到了一旁的小巷中。
“我们还是回去吧,这样子,怕是抢不成了。”十四垂头丧气地向老鬼说道。
老鬼看一眼人群,终归是无奈的摇摇头:“回去吧。”
话毕,两人便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却发现云榛没有跟上,还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