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下的也不是地面,而是光彩焕发的花瓣。
不知何时,他连同他的金色佛国都被苏真的持净真莲一并慑入,他顶天立地般的身躯,原来置身于一片渺小的花瓣之中……他先前居然一点没有察觉!
“破。”
苏真骈指一划,腰间长刀挺出,寒光一闪,又纳回鞘中。
释形大师的金身上,浮现出一道横贯巨躯的裂纹。
浓雾消散,金莲破碎。
释形大师矮小的本体从莲花世界中跌出,踉跄几步后跌跪在地,他抬手指向苏真,颤颤巍巍要说什么,却呕了一大口血。
他已无再战之力,苏真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看向其他人,问:
“还有谁要赐教?”
短暂的沉寂后,一位鹤袍丹师走出人群,厉声道:“漆知!你处处手下留情,就算蒙蔽得了别人,也绝蒙蔽不了青鹿宫!”
苏真看向了他。
鹤袍丹师恶狠狠道:“三白大师的十三名弟子尽数惨死,可是你这魔头所为?”
苏真没有否认。
鹤袍丹师继续问:“你杀我青鹿宫弟子时,怎么不见你心慈手软?只恨我们大宫主贺九命还在闭关,否则定亲自将你炼成丹药!”
苏真道:“他们色胆包天,意欲强掳我好友上山,这等贼人,死有余辜。”
鹤袍丹师怒道:“休要诋毁我青鹿宫的名声!”
苏真与他对视,平静道:“这位长老可有指教?”
“指教?你想激我出手,杀我灭口,我岂会上当?”
鹤袍丹师翘着胡子冷笑不止,他环顾四周,抬高嗓音:“诸位道友,我知各位皆有傲骨,可对付这魔头何必在乎什么道义?虞墨仙子、释形大师皆已为他奸计所伤,再这样下去,势必会被他逐个击破,我们不如齐心协力,先将这魔头擒下再说!”
苏真在极短的时间内连败两名高手,早已震慑群雄,谁也不想与他捉对厮杀,鹤袍丹师此言一出,立刻引起许多人的附和。
倒是身受重伤的释形大师抬起手掌,说:“慢着。”
“大师……”鹤袍丹师皱起眉头。
释形大师在弟子的搀扶下艰难起身,他凝视着苏真,虚弱道:“世上法术都有灵性,施主的持净真莲冰雕玉琢,纯净无垢,若堕入魔道,绝不可能结出这般圣洁的莲花,老衲虽已年迈,时常昏聩,这点眼力见却还是有的。”
鹤袍丹师听他这么说,神色一惊,出声提醒:“大招寺为天下领袖,一言九鼎,务必慎言!”
释形大师并不理会,他擦去嘴角血迹,道:“此番交手,也是不打不相识,只要施主愿意交出妖主,我愿以大招寺的名义承诺,为施主查明真相,洗清冤屈。”
妖主……
这位传说中的少女始终坐在河畔,白衣红发,唇闭眸垂,无悲无喜的神祇雕像一样,谁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她只要坐在那里,就不容任何人忽视。
苏真说自己不是漆知,尚有几分可能,可他说这个红发少女不是妖主,又有谁会相信?
他能引来这滔天追杀,并非因为“漆知”这魔名,而是他身边跟着个妖主余月。
西景国可以放过一百个漆知,但绝不会放过一个妖主,放过这个预言中注定祸乱天下的女人。
释形大师见苏真没有答话,悠悠叹气,道:“看来施主还是打算与天下为敌了。”
苏真默然。
短暂的插曲之后,剑拔弩张的气氛又抵达高峰,眼看邵晓晓还要应战,童双露也顾不得其他了,当即阻挠——她已铁了心,今天哪怕是装疯卖傻,也要阻止这场战斗的发生。
童双露知道她的传音秘术瞒不了周遭高手,索性低声说了出来:“陈妄,他就是陈妄……”
“我知道。”邵晓晓语气平柔,道:“他就是杀害你所爱之人陈妄的凶手之一,此事我怎会忘记,那日你哭的伤心欲绝……师妹不必多言,今天,师姐一定会替你报仇雪恨。”
她说话时没有避讳任何人,苏真当然也能听到。
他精神一震,诧异地看向童双露,只见这位平日里慧黠妖媚的少女脸颊红了,她不知所措地对邵晓晓摇头,檀口轻分,却说不出话来。
苏真同样思潮起伏,不能平静,他伪装成杀手赤面与童双露比试之时,她分明坚强如故,狡黠如故,未坠下一滴眼泪,放出半缕悲声,可是……
这番话居然还是从邵晓晓口中说出来的。
邵晓晓是否知道他就是陈妄呢?
苏真暂时想不明白。
邵晓晓也在这时转过身来,木剑自肩后斜飞而出,悬浮在她身侧,剑尖遥指。
她的声音如她的剑一样,简洁、轻灵,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请赐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