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轻灵,法术璀璨。
他们的战斗美得令人心惊,仿佛一曲共舞。
童双露遥遥望着,莫名感到了某种和谐,她也知道,当这种和谐感被打破时,这两人就该分出胜负了。
她将唇咬得更紧了一些,心想:‘陈妄这大魔头,当初暗算我时手段何其阴毒,严刑拷打毫不手软,现在倒是装模作样起来,真是无耻之至!’
她知道邵晓晓现在很厉害,但更确信,她怎么也不可能有陈妄厉害,眼下两人斗得难解难分,显而易见是陈妄手下留情了。
也不知他手下留情,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还是见邵晓晓花容月貌,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童双露一边替他们担忧,心中又忍不住泛起幽暗涟漪,她脸颊更红,暗暗恼道:
‘这等紧要关头,我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些?’
旁人见她咬牙切齿,双眼沁红,只当她是在担忧师姐的安危,不由地想:世人都说泥象山道士冷漠无情,这小姑娘道士情深义重得很。
“苏姑娘已牵制住了这魔头,我们速去助阵!”
鹤袍丹师高声呐喊,其他几位青鹿宫的丹师盘膝而坐,七窍喷出火焰,汇聚成一方鼎炉,鼎炉活物般在空中扭动,炽盛丹焰笼向苏真。
大招寺的僧人们也散开身影,站位结阵。
他们的内力与众不同,透着纯净的金色,宛若铜浇铁铸,飞扬的砂砾打在皮肤上,发出铁珠碰撞的响声。
战场中心。
邵晓晓与苏真已战至天沙河上。
少女飘然凝立,美而无情,眸中雪色与墨色交叠翻涌,舒展的白裙像蓬勃生长的丝绸,与云海相接。她不断递出木剑,削向苏真面门,苏真一边闪避、还招,一边瞥见大地之上雁阵掠起的修士,神色凝重了许多。
攻势才一发动,便是排山倒海,惊天动地。
苏真狂傲的身影在煌煌的丹焰与佛火中纤细如烟,仿佛随时要在围攻中覆灭。
童双露暗忖:纵然他身怀逆气生这般逆天武学,可要挡得住这么多高手的合击,也是勉强,除非……
她的目光悄然落到了江边红发少女的身上。
妖主。
‘陈妄能死里逃生,少不了妖主暗中助力,真不知道他怎么和这女人勾结到一起去的。’
世人都传,这位妖主殿下身负重伤,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可她隐隐觉得,只要这位红发少女睁开双眸,就可引动雷霆,扫清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乌合之众!
她凝视着妖主掩在红发之下,玩偶似的冰颜,满怀期待等她出手。
仿佛心有灵犀。
妖主睁开了眼睛。
空洞的,没有一丝神采的眼睛。
她的身体也是空洞的,轻的像一片雪,苏真被修士围攻,无暇回护她时,她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弱不禁风地散成丝丝缕缕的紫烟,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妖主消失不见了。
童双露还没明白过来,就听到其他人的惊呼:“幻术!是那妖女的幻术,我们上当了!”
这并非真正的夏如,而是她用镜法术炮制出的幻象。
这尊幻体制作仓促,远比不上莲花宴上的逼真,纵是苏真全力保护,也终于在此刻自行崩解。
毫无疑问,这是苏真调虎离山的计谋,他在这里声势浩大地力战群雄,为的就是掩护真正的夏如出逃。
“看来真正的妖主在师稻青那里!也不知百官辞师叔截住那妖女没有!”天华宫的弟子恨恨道。
继续战斗已没有意义,夏如身躯消散时,苏真已做出抽身离开的打算。
其他修士岂能遂他的意?
战斗反而在此刻推向了顶峰。
童双露没有资格参与其中,她所能见到的,只有逆空的岩石,溃烂的江堤,以及浓烟里冲天而去的金色火焰。
金色火焰里流动着龙鳞,这是青鹿宫的金丹之火,它是传说中蛇神的信子,可将石头炼成玲珑剔透的仙丹。佛门的法器也在其中飞舞,火焰像是法器上缠着的一面面红幡,猎猎翻飞。
围猎的舞台悄然换了主角,邵晓晓隐至幕后,耐心旁观。
童双露看着渐渐力不从心的苏真,心数度悬起,数度落下,担忧之余又忍不住问他:
‘陈妄,你为何宁愿身陷死地,也要护那妖主周全呢?’
她迷茫之时,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
“这位姑娘,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说话的并非什么登徒浪子,而是一个又矮又瘦的老僧。
老僧双目已瞎,眼白早已被一片浊黄占据,佝偻着的身子上披着条奇异的竹青色袈裟。
来天沙河截杀妖魔的皆是高手,童双露自不会小觑,她打量着眼前的僧人,道:
“我自然是在为师姐的安危担忧……大师不去助阵,怎么来关心我这无名小辈?”
青衣老僧面带微笑,冷不丁道:“我未避世之时,曾多次与通天教的妖人交手,那些妖人大都灭情绝性,姑娘你倒是大不相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