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昏睡不醒已经有一个月了。一个月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
为了能尽快将田产分离,李同说服了里正,让他用昏迷不醒的苏黎的手指按了手印。李同反复和里正保证,如果苏黎苏醒过来不愿意与李同成亲,契约必须立即作废,如果苏黎不幸一直昏睡,李同要一直照顾他。
而分家的李同选了离东面河边最近的一块小旱田,田里只种了一些薯秧,今年的收成也不算太好。
其实严格来说他们还并没有分家,因为分家除了田产分割以外必须要请族中长辈作为见证,才算是礼成,而李大才及冠不久,李同也要入冬后才算及冠,正式的见证必须要等来年开春才能进行。
“早晚都是一样的,大哥,你就别操心我的事了,好好准备迎娶晓花姐吧!”李同如此说到。李大见拗不过他,也只得随他去了,由此,李大阴沉了脸很长一段时间,不过在村里人的碎嘴里,又成了兄弟二人不和的佐证之一。
李同很快就搬走了,住进了苏黎原来的破棚子里。
说是破棚子可能都还美化了。
苏黎年幼失怙,一个人在河边寻找了这样一个山缝,缝隙像是一整块大石被人由下往上劈开,不太深,上方的石头往前要突出一些,山缝从下到上逐渐变窄,最宽的地方约一丈深且见方。
地上铺了一层干草枯叶,旁边放了一个坏掉的铁锅,锅底偏侧有一个洞,大概是在哪里捡的,破铁锅旁边是一个自制的丑陋的陶罐,烧得黢黑。除了能当作睡觉的铺了干草枯叶的一小片地方,剩下的空间里乱七八糟地堆着柴火,长短不一品质残次,应该是苏黎挑了好的柴火去拿给别人,剩下不好的留着自己用。
不知道苏黎从哪里捡来了很多的长树枝,应该也是给别人打柴的时候顺便带回来的,长度都差不多,虽然粗细差别很大,但是用藤条柳枝一类的东西密密地困在了一起,缝隙之间也糊了泥和别的东西混合而成的东西,做成了一块“门板”,几乎没有留什么缝隙能够透风。
这块“门板”死死地卡在顶部突出的石头下方,几乎把整个石缝都封住了,只留下了左下方一个稍微向内凹陷的口子,可以容许小孩子的身体钻出来。
这便是苏黎的栖身之处了。
虽然李同经常需要进山打柴或者捡拾野味,但他不是女子,不会到这河边来浣洗衣物,更何况浣洗衣物地地方在下游数十丈远的地方,此地鲜少有人踏足,他几乎不曾来过这个地方,所以他也被这个“居所”惊到了。
事实上苏黎很会挑地方,这个石缝所处的位置恰好是避开风雨的,的确是修建房舍的好地方,但是如果就这样居住的话也太过于狭窄。
眼下没有时间精力和金钱,李同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是把“门板”拆下来,依样画葫芦,多做了几道“门板”,把石缝四四方方地围起来,留了门,顶上搭干草,虽然里面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让“屋内”的空间能够多一些,但从外观上来说,像房子了。
再把凌乱的不好烧的柴火,仔细堆了一堆,高出地面一截,然后去林子里找了一些黄泥,和着河滩上弄回来的碎石,砌了一个泥床,只要是不被水浸泡,晒干的坚硬的泥床是可以使用很长时间的。受到石缝内狭小空间的限制。泥床不是特别宽,恰好是能让苏黎和李同并排平躺的宽度。
现在已经入秋了,河水水位不会再上涨,待到明年春天的暴雨之前,这张泥床都不用重新和泥。暂时已经能用,
李同修葺好他们的“新房”花了三天时间。
李同之所以要急着和李大分家,一方面是为了能让李大顺利娶妻,另外一方面也是另一个人出的主意——柳先生。
就在李同和苏黎一起搬到他们的“新房”的当晚,先是妥善安置好苏黎,李同离家时李大坚持要让他带上家里最大的一床棉被。
李同把棉被铺在前几天做好晾干的泥床上,再将苏黎轻轻地放在棉被上面,能让他睡得更舒服些,然后就坐在河边的石墩上,等着柳先生的突然出现。
柳先生的长相与柳大夫有五分相似,但神情却是天壤之别,柳大夫总是笑着,眼睛眯起来,而柳先生冷着一张脸,看人的眼神也是冷冷的。
“穆少爷。”
“柳先生。我不喜欢被人这样叫。”李同有点无奈。
柳先生牵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是笑了,仍旧是冷冷的:“在下理应如此。穆少爷身份尊贵,柳某不敢冒犯。”
“哪有什么冒犯不冒犯。”
“穆少爷按照在下所说行事,不也正好说明穆少爷相信在下说的话吗?”
李同站起来,直视柳先生的眼睛,壮硕的年轻人竟然看起来有一种压迫感,与平日里木讷老实的样子大相径庭:“实在是太巧合了,柳先生,我虽然早就知道我不是父母亲的孩子,但你说我是十五年前遗失的皇子,当今圣上的胞弟,太不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