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的确是找了一份非常好的长工,是给一个大户人家送货,这户人家今年冬月家中的长辈六十大寿,寿宴加上过年宴需要做非常多的准备工作,因此比较缺乏临时人手,活儿不是很辛苦,工钱也相对比较高一天一百文钱,还包两餐吃食,虽然不包住宿,但是管事的人默许他可以在送货用的牛车上对付一晚,当然是看在李大偷偷塞给他的碎银的面子上。
李大非常“好运”地得到了一个送货的活儿,可以一直做到立春,并且因为“上道”,管事的人对他多有照顾。
李同并没有像李大那样找一份长工做,他选择了那种一天一结或者三五天一结的短工。
事实上,他来镇上做工的动机就不纯。
这段时间李同一直和其他做短工的人一起挤在发布告示附近的临时收容棚子里面,就在他在镇上七零八落做了几天工之后,他收到了一封密信。
其实说这是一封密信一点都不准确。
忽然有天李大跑过来找他,说是有人找到他,一位姓柳的先生拜托他把一样东西转交给李同,然后来人给了他一个信封,转身就消失在街口转角。
李大不识字,他想东西应该是柳大夫或者苏黎捎给给李同的,看也没看就揣进了怀里,然后送完货就来棚子找李同。他也是碰运气,因为做短工不一定能和他同时收工,可恰好今儿个一来就碰见李同。
李大还开李同的玩笑:“家里有个知冷知热的惦记着就是不一样哈!”
李大也是插空来一趟,万一回去完了被主人家发现丢了这个好差事就不合算了,于是也没多逗留,简单和李同寒暄两句就匆匆离开。
李同也没立刻打开信封看里面的内容,大概是什么他心里有个数。这个送信来的“柳先生”肯定是许久没见的柳非权。
等到夜深人静,睡在李同周围的汉子们纷纷扯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时,上一秒还是一副熟睡样子的李同反倒是睁开眼,他摸出怀里的信封,打开,抽出一张纸片。
这是一张汇丰银庄的不记名凭证,三百两,金子。
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大早,李同就跑去找李大,问他:“大哥,我记得你这边做工是每半个月有半天的假?”
“是啊,不过要休息半天工钱就要减半。”
“是这样的大哥,我这两天看到一个商队在招工人,要运送货物去北川府城,算了下时间大概需要两个月。要不然你再预支半天的假咱两兄弟也回去一趟?”
“这……”李大犹豫,毕竟他也就孤家寡人一个,回去也没什么意义。
“回去看看家里还差些什么,前几天不是下了雨,不知道家里漏水没。要没什么问题年前咱都不必再回去了。”
“行吧。”李大就当自己陪兄弟走一趟了。
于是有他们俩回李家村的一趟。
什么商队招人自然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李同这是在为自己正大光明地离开丰丘镇找一个借口而已,至于为什么要离开,自从李同来到镇上就一直在等这一个契机,而柳非权的一封信让他的预感越发强烈了。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李同和李大从李家村返回的当天,李同又收到了一封密信。
这封密信当然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送到他手上。
三号当铺的伙计,长得瘦高瘦高的,来招人:“来三个人搬一下东西。你、你、还有你。”伙计看似在等活儿的人中间随意点了三个身材比较壮实的,其中就包括李同。
丰丘镇就这么大点,走到三号当铺去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三号当铺门口还有一个略矮胖的伙计在等着,见这个瘦高个儿带着三个工人走回来,神色里透出一丝不满,然后像是催促似的对另外两个人说:“动作快点儿!你们两个跟我到后面去。”
等矮胖伙计带着另外两个工人去了后面,李同装出一副眼馋的样子,瘦高个儿对李同说:“你跟我进来,有其他的事吩咐你。”
三号当铺里还是和上次来一样,气氛压抑和古怪,只有一盏油灯的火焰随门的开合而跳动,瘦高个儿伙计把李同带进屋里后,仿佛就不知不觉消失在墙壁附近的阴影里。
这回掌柜的是站在那儿等李同进来,看见他也只是微微颔首,眼神和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等李同在他的面前站定,他才把压在手掌下的一封密信缓缓推到前方。
李同此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皮囊没变,衣着还是那么廉价,可是从骨子里透出来地气势却发生了改变。他拿起信封抽出里面的纸条,随意地瞟了一眼,就把纸条和信封一起就着油灯点燃了,动作随意又潇洒。
纸条上的内容是一个地址,被他猜中了,这个地址是北川府西街的某个地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李同把手里的东西烧完。
等到最后一点纸屑都化为了灰烬,李同才把视线从油灯上转移到掌柜的脸上,刻意把他叫到这里来绝对不是为了让他看一封密信这么简单,那个人一定还有一个口头消息要人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