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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花卿决第一版草稿版 > 第六诀 【衣染雪】(二)

第六诀 【衣染雪】(二)(1 / 1)

 马车禹禹前行,许久才停下。撩开帘子向外望去,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无一不彰显着天家贵气,朱红高墙延伸至看不见的天边,如迷宫般令人猜不透、看不穿。只是屋檐下都悬挂着聚魂铃——用以招引亡灵的,若在其上施下印诏,便可只招引一人的魂魄,这个东西在阳间盛行,但却为鬼差所厌恶,因为好不容易捕回去的魂若受到这个东西的招引则会脱离锁魂链,这样一来就前功尽弃了。可说来也奇怪,秦宫这聚魂铃少说也挂有两年了,可成染雪还是没回来,那成染雪的魂魄定是被锁在了阴司的底层,阴司底层向来只锁造恶多端之人,可她又不是好恶之人,算了,越想越不明白,索性不去理睬。这些铃铛在穿廊风中泠泠作响,拂着朱墙延伸至看不见的深处。

这个阴冷而华丽的牢笼囚禁了成染雪二十一年。

她死于三年前,也是一个冬天,也是一场大雪,也是这样一派祥和安定。也是瑞雪兆丰年,一个好兆头。

那一年,老秦王退位,二十三岁的成垣珺继位,为秦穆公。

这很难不使人想多,因为对成垣珺而言,阻挡他继位的最大障碍——成染雪死在他继位那年。

跟着平钦玄左右来回穿梭晌久,终于在一处辉宏大殿门前停下。高高悬挂的牌匾上烙有三个烫金大字——雪垣殿。

成染雪,成垣珺。也是雪铸就的断壁残垣。

我想,他的内心定是一片废墟了吧。

等侍者通报毕,平钦玄便拉着我进了雪垣殿,我这才发现这座宫殿是这样巍峨,大气的雕花镂空朱门足有四十尺有余,房梁高悬于顶,竟叫人有误入琼瑶仙境之感。

可殿内与我想象的截然不同,大门通向王座的路上砌有白玉石阶,层层递进升高,直指那秦国国君的宝座。玉阶两侧立有姿态婀娜的宫灯,绢丝罩内的烛芯忽明忽暗,虽殿内无风也摇曳不定。镶有各色宝石的鎏金红木桌上点有两只长长的赤色龙烛,其余再无光亮。

泼墨般的黑浸染了整个雪垣殿,就连殿中央的红烛明亮也要被吞噬在这死寂中,与其说它是黑暗中的光明,倒更像地府深处的业火,燃得阴冷、颓沉。

而王座上的那个男人,一袭雪白翻襟绣银纹王袍,乌黑发丝自然垂落,落在雪白的衣衫上,如走笔宣纸的狼毫绘出的一笔浓墨,鲜明却不突兀。如画眉目在烛光的明暗不定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但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堕入阴司十八层的谪仙,有着与黑暗的莫名契合却有混杂着神仙独有的清高纯净,颓靡到连我这个看惯阴司修罗的鬼差都为之一颤。

我打量他许久,他终于抬眸,在看到我的瞬间混沌浓黑的眸子顿时亮了亮,我惊觉,他这双眼睛,真的和平钦玄的好像,只是更浅,更容易读懂。

这时一直站在我身旁的平钦玄淡漠开口:“垣珺,你这太暗,我帮你把光线点亮一些,好说话。”

话音未落,四周封闭的雪垣殿一阵冷风袭来,无端中诡异丝丝蔓延,巨型房梁上的红烛第次燃起,赤蜡融化似在泣血。刹那明亮起来的宫殿让我一时不太适应。明亮的光线让刚才的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一切似临深渊的不适都是我的错觉。

慢慢睁开眼睛,打量起这座宫殿——空旷的吓人。除却殿中央的王座,其余再无其他,只宫殿大门两侧同人一般高的汉白玉雕花瓶中插有几束干白的辛夷。抬眸望去,心下一惊,王座后方的左右两侧悬挂有两幅巨画,直房梁垂直玉白地面。

“那是,”我指了指两幅巨画问成垣珺,“你和——成染雪?”

“是。”

只见左侧的画上洇染着层层浓墨,看得出是黑夜。一轮弯钩新月皓然当空,月下的湖畔种有如雪辛夷,湖中央的一叶龙舟上白衣胜雪的成垣珺举着金樽欲邀明月共饮,洒落的月华细细密密的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嘴角笑意是何等意气风发。

画上落款——成染雪

而右侧画上的人儿同样是那么不容忽视。她虽长得与成垣珺并无相似之处,但她的眼睛却有着与现在的成垣珺一样的韵致。同样是开得正盛的辛夷,皑皑白雪洋洋洒洒。冬天向来不开的辛夷,在画上却开得勃然怒放,得花费多少心思恐怕只有精心布置这一切的人才会知道。满目耀白中一抹紫黑身影赫然映入眼帘,绣着粉蝶的紫黑银纹镶边的繁复衣衫穿在她身上有种不可名状的和谐感。

那倾国倾城的人儿在花海深处回眸望来,嫣红双唇似血染成,白皙的皮肤几近透明。染雪染雪,取的便是肤如染雪。一双眸与衣衫同色,有着漫不经心的淡漠,描摹的出神入化——

落款是,成垣珺。

看到这里我也能够猜到大概的七七八八。或许这个冬天与三年前的冬天,都能使成垣珺感到蚀骨的寒冷与煎熬。

“垣珺,这位就是鬼手先生,把你的诉求告诉她,她能帮到你。”

“鬼手?呵,这个银发苍瞳的小姑娘?”

“如果你不想救活你心爱之人的话,你尽可大肆嘲笑我。”我双臂抬起环在胸前,狠狠瞪他一眼,他一怔,必定未料到我会这样直截了当。

身旁的平钦玄淡淡笑出声,玩味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看出来。”

“好吧,我承认,我大多时候都很小白,但关键时候我也还是很钟用的。”我有些没底气,毕竟很多时候我都是需要平钦玄的提点和点拨的。

“关键时候很中用,”他嘴角一边扯出笑,淡淡质疑,“你上次在虞国渡命解不开那人的命格,自己都差点被卷进幻空里去了,要不是我,你——”他笑意愈深,却又不再讲话。

“呃,”我觉得有些不自在,面对平钦玄这幅皮囊一百多年了,但还是会毫无免疫能力。“我们还是敬业一点吧,说说成垣珺的吧,恩?”生硬的转开话题。可平钦玄还是一脸笑意盈盈的望着我,漆黑的子夜星眸深不见底,只觉得很复杂,这人就是这样,什么情绪都锁在眼睛里,表面还是一副笑意晏晏。

“我很羡慕你们,”一直旁观很久的成垣珺说,“我和她,从没有这样轻松的交谈过,”浓浓的落寞,“她很恨我,我也很——恨她。”

“哦?”我很好奇,“你既然恨她,为什么还要给她渡命?”

“因为,”他语调忽然一沉,“我答应再让她在雪天看一次辛夷花开。”

那个晚上他讲了很多,他们的曾经,他们的过去。

却唯独对她的死因只字不提。

我知道那是他的心魔,他永远跨不过的一道坎。

甚至在多年后回想起今天,仍记得清他的那句话。

你既然恨她,为什么还要为她渡命?

因为,我答应再让她在雪天看一次辛夷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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