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她才过来,就遇到他。她定定的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眼睛也不眨一下。他也是。不过他要好一些,他微微一笑,走掉了。而她站在那里,像木偶似的,一动也不动。像是突然回神一样。她环顾左右,大家都看怪物似得看着她,她脸一红,走掉了。
她叫章浅香。小家碧玉,却是个哑巴。他叫什么她不知道,只听他的朋友叫他西蒙,大家叫他乔总。她想,该是叫乔西蒙。
她回到自己十几平方的房子里,一张单人床,很素净。床边一张旧书桌,一盏台灯,书整整齐齐的立着,也有几本杂乱的躺着。过来一个小书架,旧书居多。挨着书架的是一个旧的梳妆台,镜子明亮干净,以及一些高端化妆品,一排的高档口红各种颜色。她需要这东西。床靠里,用书桌书架梳妆台隔着。过来一个电磁灶在桌子上摆着,上面一只不锈钢的锅。一个热水壶,一个盆子,两只碟子,两只碗,一大一小,木筷子,一双。桌子上面高一点有一些调料在支架上。桌子下面半缸米,半缸面,用饮料瓶子装着的绿豆,黄豆。桌子过来有个盥洗的凹糟,上面放着必备的洗漱用品。门旁有个小箱子,旁边一双拖鞋。她默默换上拖鞋,用小篮子装了些洗漱用品,打开门旁的小箱子,拿出一些换的衣服,出去了。再进来时,已经干干净净的了。她用葱白的手指搅弄还有些潮湿的短发,坐在床上,拿出一本书,打开台灯静静看着。不知多久后才沉沉睡去。
浅香梦到他了。那个乔西蒙。他的世界永远的衣香鬓影。浅香梦到他第一次带她去那样鲜亮的场合,西蒙对来人介绍说,这是我新签下的模特。那些靓丽的女子对她微微一笑,绅士的男子也是。却也有人嘲笑她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才有了模特要求的身高,她们羡慕她的唇形,清纯、性感。也同情她无法开口说话。一个画面突然闯进浅香淡淡的梦里,西蒙吻她的画面。浅香突然醒来,轻轻抚摸自己的唇,却又懊恼,为什么没有梦下去。浅香坐起来打开台灯,对着光看手表上的时间,五点过几分。她的闹钟坏掉了,得再买一个。浅香想要再睡一会儿,可是她已经没有睡意了。收拾收拾起来,洗漱后,她画了个淡妆,没有像以前那样画精致的妆容,抹色彩鲜艳的口红。时间尚早,浅香发呆发到七点钟,才缓缓起身去上班。
因为浅香不会说话,所以她无法从事需要说话的工作。浅香想,也许模特会是她这一生最光鲜的工作。浅香想起乔西蒙修长的手指描摹她的唇形,说,我就是要这么完美的唇形来推销我的口红。回过神来,也不需要做什么。她现在是一家中餐厅的门迎,穿着古色古香的衣服站在那里就可以,因为她不会说话,所以只要跟着别人弯腰就可以。经理看上的,也是她那张赢过别人的脸,还有让人一看就想要吻的唇。
浅香以为,她的这一生,和乔西蒙有了交集只有就像相交过的两条直线,越行越远。而且他的世界,也容不得她久留。可是,人只有这一辈子,不论怎么样,都应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是吗?浅香是配不上他乔西蒙,可是这就没有权利去爱了吗?《独立宣言》不是也说了,人拥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浅香低头,她想,自己应该是入魔了。那是多么高的一个人,自己又是那么的卑微。他们分开多久了?一个月?两个月?半年?好像好久好久了,久的要不是昨天突然看见他,她都要忘记他的模样了。
“乔总,这南轩也算得上雅致了。菜色也好。”一个熟悉的声音冷不丁的传进浅香的耳中“恩,听说过。李总破费了。”“能和乔总也是我李某人的荣幸。”浅香抬头,眼睛盯住乔西蒙就移不开。经理上前来,欢迎的说:“久待二位了,来,引去远翠阁。”经理一看这里的门迎只剩章浅香了,就碰了碰她:“浅香去。”浅香回过神,鞠了一躬,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自行先向前走去。乔西蒙看着浅香,这个被他利用被他骗的女人。什么也不知道,还一如既往,还是那样,心里想什么,眼神全告诉你,一点也不保留。想到这里,乔西蒙有些愧疚。
到了远翠阁,浅香又一个“请”的姿势,便谦卑的退了下去。李总斜睨:“着姑娘还傲得很,一句话都不说。”说罢,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远翠阁,里面的人纷纷站起来,互相寒暄浅香到了门口,经理皱着眉看她,说:“章浅香,没礼貌。有你这么盯着客人不放的吗?”浅香抱歉的鞠躬。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很暗了。浅香下了班,她鬼使神差的去了他的家旁边的一家超市买闹钟。她想,这样算不算离他近一点?买完闹钟,她不由自主的走到他家门口,他家的等没有开,还是暗的。是不是已经睡了?浅香想。不过应该没那么早。浅香仰着头看乔西蒙家暗着的窗子,转过头来正要走,乔西蒙从这个方向走来。很显然,他看到她了。近了,乔西蒙说:“进来坐吧。”浅香点头。门开了,乔西蒙开灯。浅香深呼吸,走进了她熟悉的地方,沙发还是那个位置,飘着的味道还是他的。看她站着不动,乔西蒙说:“坐吧。”浅香皱眉,刚刚外面有风,进来才嗅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对,今天他去应酬了。
“过得好吗?”乔西蒙问。浅香点头,然后看向他。乔西蒙笑,“我也很好。”灯开的昏昏暗暗的。浅香不会说话,乔西蒙再不说话,就静的让人感觉空气都凝固了似的压得人喘不过气。过了许久,乔西蒙才说:“当初看上你,是你的唇形真的很美。天真,纯洁又性感诱人。虽然你是哑巴,可是这样,才会更好控制。演艺圈很乱,你倒是沾了不会说话的褔,所以我喜欢你,你安静。”
“当初我利用你。肖喜欢你的唇,我就牺牲你。”说到这里,乔西蒙去看浅香,浅香低着头,那种逆来顺受的摸样。“我需要和肖合作,那样我会更壮大。”乔西蒙是靠自己走到这一步的,其中不乏有诡计阴谋,可是他确实没有利用过别人来赢取什么,对浅香,他确实有一丝愧疚。“而肖,性子怪也是圈子里都知道的。我知道你喜欢我。”浅香突然盯着乔西蒙看。乔西蒙也看她,说:“是。我知道你喜欢我。所以我就骗你,说我喜欢你。我把你带来这里,让你成为我的人。然后利用你的喜欢,说出我需要肖,暗示肖想要你。其实肖就是新奇。你去他那里,背上了背信弃义的罪名。而肖很开心,他知道我们在一起,我还把你送给了他。他感激。于是我们合作的很愉快。在牺牲你的基础上。”
“我知道肖腻了你。可是他的生意方向用不到你。而我这里,你也回不来。我算是,毁了你了。”乔西蒙长长叹了一口气。其实他没有希望浅香原谅什么的,太幼稚了。他只是还没想到,浅香还喜欢他。
浅香大着胆子坐到他旁边,颤颤巍巍的握住他的手,拉近彼此的距离。吻他。我不在乎。浅香心里说:我都不在乎,我心甘情愿。当我为生活难以保障的时候,是你出现解救了我。肖那件事,就当是报恩也好什么也好。一个人喜欢另一个,本来就付出不计较。所以我不在乎。乔西蒙突然被点燃一样,开始回吻浅香,她的唇还是那样柔软,甘之如醴。
是乔西蒙空虚还是怎么,浅香不知道。她只知道,他们又在一起了。浅香用尽力气去对乔西蒙好,不为什么,只为她爱他。乔西蒙喝醉后回来会欺负浅香,浅香也不介意。乔西蒙不愿意浅香去站门迎,浅香就辞掉了工作。终于这一天来了。乔西蒙带了一位美人回来,两个人像是看不见浅香似的互相爱抚,浅香痴痴站在那里,她是顺从的爱他,可是,不代表她可以容忍所有的事情,那些冲破了她限度的事情。她不是上前去撒泼的女人,更何况她不会说话。她打开门,不顾一切的跑出去,乔西蒙看见了,可是他不怜惜,乔西蒙觉得,欺负浅香,让他很好受。他始终觉得,浅香和他在一起,是因为浅香生活不下去了。他想要看到浅香为他着急的那张脸,只为他。不得不说,浅香很美,也惯坏了他乔西蒙。让他觉得,无论他做出来什么事,浅香都不会离开他。她的爱,一直在他这里。
浅香漫无目的的跑出去,跑的太剧烈。她觉得哪里好痛。可是不论哪里痛也比不上心痛。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这么难这么辛苦。浅香进了一家酒吧,一杯接着一杯喝。付过钱,出来。她很幸运,没有遇到坏人。可能是哭花了脸,可能衣服不合适太居家。让别人觉得她是疯子。她又不会说话,手语那么快,急的哇哇喊。谁愿意招惹她?
浅香是突然倒在大街上的,然后□□开始留血。好心人拨打了120.他们从浅香的身上知道了联络乔西蒙的方式。只是乔西蒙沉浸在身体的快乐里太投入。
浅香经过急救已经是第二天了。乔西蒙大早上醒来急忙赶到医院,医生沉着脸看不起似的看着乔西蒙。声音对乔西蒙来说像死神:“你怎么当丈夫的?准备后事吧。”乔西蒙不信,不就是一晚上没见吗?怎么会突然这样?也没有经历车祸什么的。医生好想在等乔西蒙问什么,可是乔西蒙始终没问,医生就主动告诉他:“孩子也死了,三个月大。是个男孩。”
医生的话重重捶在乔西蒙的心里。他眼里都涣散,聚不了光。跌跌撞撞的进了已经奄奄一息的病房。一夜之间,一个灵动的人像是一具已经死掉的尸体一样,枯萎凋零。乔西蒙跪到浅香的病床前,浅香勉强的睁眼,唇干裂,血却淌不出来。
“对不起。”乔西蒙哭喊。浅香看着他,全身都好痛,好像闭眼,可是好舍不得闭眼。
浅香还是闭上眼了。白布盖上了她的面庞。乔西蒙去收拾浅香的遗物。他进了那十几平方的小屋,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原来生活在这么小的地方。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尘土。西蒙翻出了浅香的日记,整整一本,写的都是他和她。最后是在他们那晚的前一天:我要去找他,我还爱他。我放不下。也不知道值不值得?不。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