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去……去，不去……”

清晨的阳光照进房间，一地的花瓣被镀上一层金黄，苏小柔坐在床头，一脸纠结地撕着一朵茉莉花，花瓣悠悠地打着旋落下，恰如她的心情。

“去，不去……不管了，本姑娘今天就豁出去了！”

苏小柔扔掉手中光秃秃的的枝条，决定不再去看上帝的指示，抛开一切勇敢一回。

苏小柔换上模仿女明星胡蝶订做的淡蓝色旗袍，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纤细的腰肢，又学着胡蝶的样儿给自己补了淡淡的妆，总算让那张19岁的清秀脸庞有了一丝妩媚，这才拎起包出了门。

一路上，她翻来覆去只练习一句话。

“罗老师，我喜欢你”

就连语气，都在模仿胡蝶。

苏小柔就读于清水市师范学校，在周边数省中，这所学校绝对是首屈一指的高等学府。清水师范秉承北洋一系的理念，崇尚西方的自然科学，重视实践，也提倡西方的自由、民主。校内风气自由，教授们和同学自然也是思想开明，非如此，苏小柔也不敢对那位罗老师生出半分念想。天地君亲师，纲常伦理不可逾矩，师徒相恋，在几十年前这可是□□！她苏小柔纵然天不怕地不怕，也受不了这千夫所指的压力。

“幸亏生在这开明的时代”苏小柔如是想。

罗老师的名字叫罗世杰，在清水师范称得上是大名鼎鼎，不止因为他30出头便已成为物理系的教授，也不止因为他的课诙谐有趣，将各种自然现象与物理法则信手拈来，最重要的是这位罗老师生得实在一副好皮囊——电影明星的俊脸，一副挺拔的身材，配上两道利剑般的浓眉，倒是像个英武的军官，在一众书呆气十足的先生中显得格外出类拔萃……

苏小柔脑子胡思乱想，漫不经心地穿过物理系大楼的走廊，转过一个拐角，差点被台阶绊倒，回神定睛一看，原来已到了罗老师办公室的门前。想象着自己将如学生活动中英勇的学长一样，慷慨激昂地对罗老师倾诉满腔的爱意，想象着罗老师这座罗马雕塑将被自己火山般的激情融化，苏小柔只觉得心都要飞出来了。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捋捋额前的刘海，轻轻地攥了攥拳头，苏小柔心里数着一二三，一把推开房门。

“罗老师，我……”

苏小柔的表情瞬间凝固，一万只鸵鸟从她心头呼啸而过，连带着嘴巴也张得能赛进个鸵鸟蛋。苏小柔眼睛乱转，脸色变化精彩纷呈，因为屋里除了男神罗老师，还坐着另外一个男人。

罗老师一只手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搭在桌上，而另一个男人，苏小柔在警局见过他，好像叫欧豪来着，是个法医，偶尔会到学校找来罗世杰，似乎两人关系不错。两人刚刚似乎在争论什么，见到苏小柔突然进来，微微有些惊愕，大概是没料到这么早就有学生找过来。

“长得挺可爱的嘛，清水师范真是出美女”

苏小柔暗自得意，微微把胸一挺，配合地露出几分羞涩地表情。

“不过这位同学，我有重要事情和你的罗老师商量，你可不可以先回避一下？”欧豪转过身，笑眯眯地看着苏小柔。

“喂，什么叫让我先回避，要回避的人是你好不好，我可是下了好几个月的决心才来的”苏小柔咬牙切齿地想着，却摆出一副天真无邪地样子，对着罗世杰眨眨大眼睛，言下之意这个要回避的人应该是他。

“不用看这扑克脸，我说了算，咦，你这是什么表情？放心，我不会和你抢的，我对男人又不感兴趣”

欧豪的笑容愈发诡异了，暧昧地看着她，苏小柔虽然胆大，但毕竟只是个不到20岁的女孩子，被人当着男神的面撕掉伪装，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难得地红了一次脸。

其实欧豪也是个阳光型的帅哥，苏小柔在校园里见过几次，对他的印象一直很好，尤其是他那一身夹克，看起来有几分美国空军飞行员的味道。她有时候也想，如果不是有罗老师珠玉在前，欧豪这样的男朋友想必也是极好的。但在此刻，欧豪那张笑眯眯的脸显得分外可恶，她只想扑上去在上面抓几道口子。

“欧豪，别跟孩子开玩笑了”

罗世杰端坐在桌前，目光清澈地看着她。这声音仿佛天外纶音，苏小柔如获大赦，感激地看向罗世杰。罗老师果然还是向着她的，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刚才罗老师说的是什么？孩子？！！

“小柔，你找老师有什么事？”

罗世杰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干净，好像一阵春风，但此刻苏小柔的心就像腊月一样冷了下去，渐渐有了结冰的迹象。孩子，他竟然称她是孩子？难道她看起来就这么小吗？苏小柔委屈地看着罗世杰，故意挺了挺胸口，意思是她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小柔，有什么事老师可以帮到你吗？”

罗世杰的眼神充满了关怀，很温暖，苏小柔见过这种眼神，她很也喜欢这种感觉，但那是在她父亲身上，罗世杰的眼神让她沮丧，让她觉得自己和他不是一辈人。苏小柔不是没想过被拒绝，她早就准备好了在罗世杰的斥责中义正言辞地告诉他爱情是不分年龄的，她幻想着自己像学生运动中的青年们一样，用自己的坚定信念将罗世杰的心防摧毁，幻想着自己斗士一般，劈开重重大山，将白马王子拉倒身边来。但她绝没想过会迎来父亲一般的眼神，绝没想过。

苏小柔用尽全力才让自己不露出哭丧的表情，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包里掏出一本作业，机械地递了过去。那是她的方案C，虽然她从没想过会用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