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亚平宁半岛上的城市都沉浸在薰衣草带来的祥和气息中，流离的芬芳越发醉人。此时，圣殿地下一个隐藏在黑色披风下的人影一闪而过。影子贴在墙壁上，以近乎不可能的姿势躲过一个又一个巡逻的猎人，最终灵敏地滑入暗门的缝隙。圣殿地道里隐藏着数不清的法阵与暗门，每一任教皇在位期间都会有所扩建，死时把机密的通道带入坟墓，这些隐蔽的通道不在地图上显现出来，构成圣殿下方四通八达没有尽头的暗道。

进入过道后，男人放松了许多，黑色的卷发从兜帽里倾泻下来，袍内衣服质地优良，即便在黑暗中，也能借着墙缝透出的微光反射出乌金色的暗纹。男人的黑发下一双猩红色的眼睛清晰可见，瞳孔渐渐收缩为一条，看起来与蛇瞳无异。

他七绕八拐，下了十几次楼梯，每到一条死路的尽头，墙壁上便会出现一个新的暗门，待他进入之后随即关上。这些门仿佛有自己的生命，精细筛选每一个往来的过客。越往深处走，墙壁越发破旧，壁上的彩绘仿佛圣殿的编年史，年份逐渐变得久远，从各式各样风格的油画蔓延到近乎简写图腾，蔓延成时间的回廊。

最终男人步入一条直而深邃的通道，通道穹顶画着壁画，壁画中持枪的骑士，长袍的牧师，双头的黑死病人，长着尾巴的婴儿，一笔一划尽态极妍，描述着旷日持久从未停止过的圣殿战争。这里仿佛死去千百年的神祇，每一寸骨骸化作稀世的珍宝，冷酷地攥写着血染的历史。

通道的尽头有一间巨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摆着一口雪白的，大理石做的巨型棺墩。几百吨重的棺材压在布满花纹的地面，以棺材为中轴线，地面繁复的法阵与花纹交织对称。地面上雕刻着手持圣剑的骑士，仿佛在镇压着什么。一个身披红袍的男人坐在棺材之上，神情凝望着石头雕成的骑士，仿佛凝望死去的恋人。

“你来了，菲利克斯。”男人说。

“啊~好像迟到了，为了避开路上的猎人花了点功夫。”男人嫌弃地看看除了棺材空无一物的石室，“原来还想喝点红茶的。”

“这里是墓室，不是米其林餐厅。”红袍银发的男人微笑，“现代的猎人太没落了，一个血族三代闯进圣殿都发现不了。”

“这样评价自己的继承者们真的好吗？克莱芒一世阁下。”菲利克斯愉快地勾起嘴角“他们肯定做梦也想不到，圣殿曾经最伟大的教皇正在和迈卡维家族的首领在地狱的门口聊天。想想都感觉好有趣。”

“你真是个恶趣味的人。”拜伦.克莱芒一世，不，现在是威廉.克莱尔主教阁下，正漫不经心地抚摸着棺材上盛开的千年不腐的白玫瑰，与同期的老朋友叙旧，“话说上一次见面，我们差点打起来吧。”

“不过做给后辈看罢了，如果被认为过于放纵教廷的人，我也会很困扰的，要是他们知道吸血鬼这种生物本就是教廷造出来的，大概会觉得尊严很受打击吧。我们编造该隐的神话，告诉后代们血族三代推翻了二代统治建立十三氏族秩序，每一代都有自己的地位和职责，给他们营造一种高贵的长生种的假象。”血族亲王嗤笑一声，笑声中带着自嘲，“简直太可悲了。”

“所有一切，都源于人类的‘极恶’”威廉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菲利克斯从袍子里变戏法似得拿出一瓶红酒两个高脚杯，出声抱怨“你的墓葬未免太寒碜了，怎么连点调剂生活的东西也没有，还真符合你们僧侣一样的做事风格。”

“你自己原来也是僧侣中的一员。”威廉平静地陈述了这个事实。

男人冷哼一声，似乎对威廉的说法十分不以为然你：“说吧，大晚上，找我来什么事。总不可能专门来深夜聊天。”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的坟被古德里安掘了。”

“请不要一脸平静地说那么恶心的事，拜伦同学。”菲利克斯嘴角抽搐，无力吐槽恶趣味指数和他半斤八两的老同学。

“总的说来，就是教皇古德里安想要打开婆罗之门，拿走我们至死也要带入地下的东西，而且他已经成功一半了。他似乎知道了我把什么东西藏进了棺材里，前方百计想要弄出来，可惜这具棺材是婆罗之门的封印，门不打开，任何东西都别想拿出来。”威廉摇晃杯中的红酒，眼神冷冷地看着地上的裂缝。谁都没想到，真正的婆罗之门居然在教廷地下深处，被克莱芒一世的遗体镇压了数百年。

“Salute为你的机智干杯，也只有你会做这么变态的事，”菲利克斯举杯“想不到这个年代还有人能察觉到圣器这种东西。他是哪个家族的后裔？”

“哪个也不是，恐怕他根本就没感应到圣器的存在。”

“必定有人泄露给他。”

“具体是谁还不清楚。现在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驱魔人们这个月月底便要进入遗迹，不仅有自由驱魔人，还有都灵骑士团。”

“我记得都灵骑士团是元老院的直属部队，怎么可能在这种探索任务中调用？”菲利克斯沉思，“不过既然他能知道贤者之石的事情，必然有家族在幕后推波助澜。你打算怎么办，杀掉教皇？”

“对，在他们进入遗迹之后，保证一网打尽。”

“你想让我呆在墓穴里给你做内应，不过你的老情人十有八九也会进入墓穴，你觉得他会帮教皇还是帮我？”菲利克斯认为威廉的计划不大靠谱。

“他不一定是托雷斯，哪怕长得再像。灵魂永存这种威卡教派的观点，我实在。。。。。”威廉轻声叹息，“他消失了太久，久到墓地里一丝魂魄的气息都感觉不到。你真的相信他还在吗？”

“如果你都不相信他没走，那他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威廉给菲利克斯带着冰渣的声音刺心中一冷，扣在高脚杯上的手指微微用力，他不愿意再回忆任何美好的记忆，每一点美好都冻成零星的刀子，扎在他的身体上,他不自然地转换了话题“我们根本不用亲自杀掉教皇，他的侄子和叛乱者会完成这件任务，我们只需要干掉所有发现随葬秘密的人就行了。贤者之石和圣器这种灭世级的武器不应该出现在这个贪婪的时代，任何知道的人都不能活着出去。”

“你的力量恢复了几成？”从进来开始，菲利克斯从威廉身上感觉不到鲜活者的气息，只有灰尘与腐朽骨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