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砾任由雨水打在脸上,泼在身上,兀自待在原地,动也不动。
小寡妇在听见雷声炸响时,身形蓦然微滞,随即恍然过来急忙拽了几下卓砾,卓砾朝她轻轻摇头,将她推向了老村长那里。小寡妇莫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急急忙慌的走向老村长,连说带哄,生拉硬拽的才将老村长弄回屋里。卓砾缓慢的转动着眼珠子,看着老村长在小寡妇细心的掺扶下进了屋,才甩动长腿,慢悠悠的向屋子走去。
这雨来的真及时!
这雨下的真猛!
傍晚的时候,大雨变成稀稀拉拉的小雨,欢快的蹦哒着歌,鸣奏着不知名的曲子。
这时的老村长经过雷雨的洗涤,已经接受了卓砾冥顽不灵的懒,他不再对卓砾的任性散漫横加阻拦了。
老村长穿着半湿不干的衣服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的出了屋,站在狭长的屋檐下,微微仰头看向了还在下着毛毛细雨的天空,鼻中嗅着带着清香的泥土气儿,心里的阴霾也如雾般轻轻散去。
卓砾换了身干净的衣衫便缓步走到老村长身后,唤道,大伯。
老村长没有动,也没有吱声,仍旧仰着头看着泛着蓝的天空。
卓砾向旁侧走了几步,站到老村长身侧,轻声开口道,大伯,我知道我刚刚说的话伤了您的心,辜负了您对我许以的深厚期望。其实,我也有仔细想过,您说的对,您不想我堕了卓家的名头,我理解您舐犊情深的呵护之情,但您还是没理解我是个怎样的人,我可以接受你们的好意,但我不接受你们对我的干涉。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有能力承担起自己做出的选择。我希望有一天,我不会后悔今天所做的决定。唯有如此,我只能辜负您的期许。
老村长干哑的笑了几声,将手负在身后,慢慢转身看向了卓砾,眼里酝满了平静,道,大伯老了,快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了。卓砾儿,好好干吧。老村长已经放下了心中固执的想法,他认为的好,对他的侄女来说,不一定是好意。
卓砾如愿所偿的得到了大伯的退让,便露出笑脸,伸手轻轻搀住老村长的胳膊,道,我陪您出去走走吧,雨后的空气可真够清新的。
是啊,老村长眯起眼,望向了远方青翠的绿意,道,农村就是这点好,一下雨,味道都好上了不少呢!
两人出了院门,顺着一条石头砌成的小道上缓缓走着。
雨丝飘飘洒洒的轻扬着,带来的是一阵又一阵心旷神怡的清凉。
三天的时间眨眼而过。
卓砾回来的时候,轰动了整个村子。
全村的人不管男女老少,还是老弱妇孺都全体出动,纷纷聚在了那辆显眼的大卡车旁边,将大卡车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众人七嘴八舌的纷纷讨论着被遮的严严实实的大卡车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卓砾从副驾驶座下来,紧随其后的是几个不苟言笑穿着一身黑西服的年轻人。
卓砾轻飘飘的看了眼正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人群,便对跟在身后的人轻声吩咐了几句。
站在最前面的王大婶双眼贼溜溜的扫了眼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卓砾,又看了看那几个年轻人,脸上露出了馋涎的神色。
几人动作利落,很快就将遮盖着大卡车的帆布给揭了下来。
卡车里的东西一下子露在了众人面前,只见所有人的眼里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吵嚷之声变的肆无忌惮,脸上的神情更是开始变的狰狞无比。尤其是站在最前沿的王大婶,眼里的贪婪显露的无比明显。
卓砾无视众人的喧哗之声,只是让那几个年轻人将车上的东西都一一卸了下来。
崭新的课本,崭新的书桌,一切的东西都是崭新无比,一切东西对小村里的人来说都是稀奇的,都是羡慕的。
一个中年男人心急的从人群中跑了出来,双眼死死的盯着摆在地上的东西,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急切的问道,这都是给娃子们的东西,是不?那咱们可以将这些东西搬回家,是不?咱娃子有了这些东西就可以读书识字了,是不?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是激动的,脸上的肌肉因为激动而抽的一颤一颤。
这话一出,群情沸腾了,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积极喳喳的说出了心中最迫切的事情。
妇人独有的尖细的嗓音混杂着男人瓮声瓮气的粗喘声再加上小孩儿稚嫩的乌拉哇啦声,整个场面顿时混乱的煮成了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