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都是后面的事,在突厥未灭之前,两国邦交,便是坚不可摧,谁也不能动摇之事。
杜如晦见刘树义明白了大唐与薛延陀真正的内在关系,心中微微颔首。
在朝为官,若只求某个衙门内的升迁,那么只盯着本职公务,做好便可。
但若是想继续往上爬,成为六部尚书,甚至当朝宰相,那就需要有更广阔的视野,对天下大势有着更为清晰的了解才可。
他培养扶持刘树义,可不是希望刘树义只在刑部这一亩三分地争强斗胜,他希望的,是刘树义能成为杜家新的依靠,能成为他一样的朝廷扛鼎。
因此,只要有机会,他就会专门提点刘树义,帮刘树义开阔眼界,明白陛下的心思,万一以后陛下问及刘树义,或许就能因自己今日之提点,让刘树义给出陛下满意的答案。
杜如晦抿了口水,继续道:“我们的人一直在盯着薛延陀使臣团,可仍未发现有谁表现异常。”
刘树义有些意外:“这都过了两日了,突厥谍探如此沉得住气?”
他想了想,向杜如晦问道:“不知薛延陀使臣还能在大唐停留几日?”
“五日。”
杜如晦道:“我们会在五日内达成两国邦交的具体合作细节,五日后,他们便会离去。”
“五日……”
刘树义指尖轻轻摸索着腰间玉佩,道:“突厥谍探若是行动,只能在这五日之间。”
他说道:“杜公,还是要盯紧他们,大唐与薛延陀合作在即,一旦两国邦交正式确立,接下来必是开始筹谋突厥,突厥不可能想不到这些。”
“所以他们必然心急如火,可即便这种情况,突厥谍探仍能沉得住气,这表明他们要么自知无法掀起大浪,已经放弃。”
“要么……”
他看向杜如晦,沉声道:“他们在等待时机,憋一个大招,想要毕其功于一役,不仅让长安生乱,更要直接破坏大唐与薛延陀的联合,解突厥困局……”
杜如晦目光微沉,他点头道:“我们也想过这些,所以对薛延陀使臣的监视,增派了更多的人手,同时我们也准备,秘密告知薛延陀叶护拔灼突厥谍探之事,让他配合我们。”
之前他们不准备告知薛延陀使臣,是担心他们会打草惊蛇,同时会怀疑大唐是否有意刁难,从而影响两国邦交之事。
但现在,陛下已经见过薛延陀使臣,并且表明了和善的态度,且两国邦交之事已经进入细节沟通环节……这就与之前情况完全不同,再告知薛延陀使臣,便不会让他们担心大唐有刁难之心。
刘树义明白这些,没有反对。
他说道:“还是让薛延陀叶护保密,能不让使臣团第二个人知晓,就不让第二人知晓。”
突厥谍探可能是薛延陀使臣团的任何人,但凡消息被他得知,必会打草惊蛇,万一对方利用此事反向误导他们,那就麻烦了。
杜如晦点头:“我们只准备告知拔灼,拔灼是薛延陀可汗之子,绝不会是突厥谍探,能够信任,由他配合我们,内外联合,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刘树义道:“杜公谨慎周全,相信突厥谍探绝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杜如晦苦笑道:“你就别吹捧我了,这是我能做到的极致,只希望真的能拦住突厥谍探。”
刘树义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杜如晦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水,长出一口气,道:“说说河北道使臣吧。”
刘树义眸光微闪:“如何?”
杜如晦沉吟了一下,给出四字评价:“心思各异。”
“心思各异?”
刘树义心中微动:“不是一条心?”
“对朝廷的防备上,是一条心。”
“但具体到各自利益上,分歧不小。”
杜如晦识人无数,一双眼睛十分刁钻老练,所以河北道官员心中打的什么算盘,他与之接触后,很快就能洞察出来。
刘树义笑道:“这不正合我们的意?我们想要分而治之,他们若是一条心,反倒难缠。”
杜如晦也笑了一下,深邃的眉宇闪过一抹寒意:“确实是好事,我们已经按照你给出的计划在行动,另外你提供的那个人,确实很合适,他已经同意为我们所用。”
“所以……”
杜如晦看向刘树义:“你的计划得到验证,完全能行得通,陛下对你很满意,今天还专门夸奖了你。”
刘树义没想到人在家中躺,竟还能得到李世民的赞扬。
他笑道:“还是杜公你们做得好,下官其实没做什么,就是出了个主意罢了,哪里能得陛下专门称赞。”
“做的再好,若出发点就错了,那也无用。”
杜如晦没理刘树义的谦虚,继续道:“另外,马富远留下的那封迷信,有人去取了。”
刘树义眸中精芒陡然一闪,双眼当即看向杜如晦:“谁?”
易州刺史马富远被杀前,专门在房间的柜子下,藏了一封信,那封信写着他来到长安的任务,乃是寻找传国玉玺的下落。
刘树义将其禀告给李世民后,李世民十分重视,一边让他派人盯着马富远的房间,看谁会去取那封信,一边也安排人在长安城寻找。
刘树义手下能用的人有限,就把盯梢的任务拜托给杜构,让杜构动用杜家的力量去盯着,没想到,这才两天而已,就真的有人去找了。
杜如晦道:“昨晚子时左右,都亭驿的一个驿卒,偷偷进入了马富远的房间,将那封信取走了。”
昨晚子时?
怪不得杜构没把消息告诉自己,他与杜构昨晚喝多后,尚未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