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陆阳元开口,善于抓住细节的刘树义,就已经发现了东侧墙壁上,沾着的些许血迹。
他来到墙壁前,看着溅落上面,仿若一朵朵盛开的血色小花一样的血迹,手指在上面轻轻抹过,而后收回手指,目光看去。
确实如陆阳元所说,血迹已经干涸,不过颜色仍旧鲜艳,时间绝对不久。
刘树义看向厨子,道:“这些血迹怎么回事?”
厨子神色有些茫然,又紧张又疑惑道:“怎么会有血迹?小人完全不记得,可能是小人晚上剁肉时,不小心溅在上面的。”
“剁肉溅射?”
刘树义看了一眼灶台附近的台子,道:“这里距离案板足有一丈半,你给本官演示一下,你是如何距离如此远,还能把血迹溅到这里的。”
“还有,台子对面的墙壁,比这个墙壁近的多,可那个墙壁上怎么没沾到血迹?既然都是溅射,没理由距离近的墙壁一点血迹都没溅到,反倒距离如此远的墙壁就溅到了吧?”
“这……”厨子张着嘴,想解释,可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他只得道:“小人也不知道怎么沾到血迹的,如果不是秦县尉指出,小人甚至都不知道这里沾到了血迹。”
刘树义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厨子,没有错过厨子任何细微的反应。
神情紧张,全身绷紧,双手下意识握拳,置于身前……说明他对我有所防备,我把他带到后厨,对他而言,是一件令他十分抗拒之事。
可他神色并无闪烁,也没有说谎时的下意识微反应,这说明他在回答我问题时,说谎的可能性不高。
有意思……
没有说谎,他的确不知道血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来到这里,明显比身处外面大堂,以及被自己叫到三楼房间询问更加紧张抗拒……
“还真让陆阳元说对了,这后厨藏有什么秘密?”
刘树义心中思绪不断,脸上仍是威严十足,他说道:“这后厨平时由谁打扫?”
厨子忙道:“由小人清扫,后厨不像其他地方,若不能清扫干净,就有可能沾到食物上,从而让贵客吃坏肚子……故此只有小人亲自打扫,方能心安。”
“由你打扫……”刘树义视线环顾后厨,点头道:“这后厨收拾的倒是干净。”
厨子道:“小人怕给客人吃坏肚子,被掌柜责罚,所以清扫时格外小心,犄角旮旯都不会放过。”
“如此说来,你在清扫时,会关注后厨的每一寸地方?”
“差不多。”
“那这扇墙壁,想来你也会关注吧?”刘树义询问。
“这……”厨子想了想,道:“墙壁一般很少会脏乱,所以小人倒不会经常清扫墙壁。”
“不经常清扫,不代表不注意……”刘树义道:“就如本官来到后厨后,除了地面外,其他地方也会扫视,你既然犄角旮旯都不放过,定然也会在收拾后,扫视整个后厨,以确保没有未曾清理的地方。”
厨子回忆了一下:“还真是。”
“那也就是说,哪怕你没有特意关注,也会看一眼这扇墙壁,如果墙壁十分干净,一眼看不出脏乱,你就会下意识略过,可如果墙壁有问题,如这些血迹……那就有如一张白纸沾了墨汁,对你这个格外注重干净之人而言,必然十分扎眼,你不可能毫无印象。”
刘树义看着厨子,道:“所以,你在昨晚做过饭,清扫后厨时,这扇墙壁,应该还没有沾上血迹,因而你毫无印象……你仔细想想,是与不是?”
厨子没想到还可以这样调起记忆,确认昨夜的情况……他按照刘树义的说法,皱眉苦想了片刻,而后道:“好像,还真如秦县尉所言,这些血迹虽说不多,但在白色的墙壁上,格外显眼,小人在检查收拾后的情况时,应该会发现……对,我想起来了,没有!当时我目光扫过这扇墙壁时,我记得它上面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关封看到这一幕,看向刘树义的眼眸越发明亮。
厨子明显不知道墙壁为何会有血迹,更不知道这血迹是什么时候沾上的,结果在刘树义一步步的引导下,竟然直接确定了血迹出现的时间。
真是越跟着这个秦县尉查案,越能感受到对方的厉害,越让人忍不住赞叹!
长孙冲等人看向刘树义的眼神,同样充满着佩服,只有亲自参与同样的事,才能知道他们与刘树义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若是他们,绝对不能三言两语间,让迷茫的厨子给出确切的答案。
刘树义知道众人的想法,不过他并不觉得这算什么,毕竟这就是常见的引导口供的方法。
他未穿越前,在调查案子时,经常要与各种各样的人接触,这些人因未受过专业的教育,没有刑侦方面的思维,哪怕知道很多重要的线索,可他自身并不知道什么重要,或者太过紧张着急,反而会遗忘或忽略重点……因而在问询口供时,就需要他们来引导。
从后厨干净整洁的程度能够判断出来,厨子虽说不至于有强迫症,也肯定是一个做事麻利,十分认真之人,因而这样的人,习惯有迹可循,也就能据此推导出一些结论,从而进行记忆上的引导。
“既然做饭后,墙壁干干净净……那就说明,这些血迹,必然是我们休息时,才沾上的。”
刘树义伸出手,放到墙壁上,感受着墙壁带来的凉意,道:“而我们休息后,唯一可能流血的,就是曹睿这些人,现在我们搜遍了整座客栈,都没有找到其他五人的身影,他们也没有离开客栈,结合这些血迹,我想,真相已经很明显了。”
众人连忙看向刘树义。
厨子下意识绷紧身体,道:“什么……什么真相?”
刘树义双眼紧盯着厨子,声音威严又冰冷:“他们应该被害了,且尸首,被带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