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又文哭笑不得道:“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
“恶心吗?”冼耀文瞪了李又文一眼,“这是当年沦陷区妇女的经验之谈,不少妇女靠这个办法实现了速死,不用死之前遭受一遍凌辱。”
李又文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陷入了痛苦的回忆,“1941年,我和家人逃亡美国,目睹了日军潜艇击沉同行商船,等落水的人被救上岸,大部分已经死了,好可怕。”
“秋天?”
“冬天。”
“喔,没在海水里泡过,对海洋一无所知的人,冬天落水基本活不过半个小时。”冼耀文抚了抚李又文的秀发,“小丫头,来这个世上走一遭不容易,短则五六十年,长则百年,就要从哪来回哪去,开开心心地活,少给自己添堵。”
李又文倚入冼耀文怀里,委屈地说道:“我爸爸总让我做不喜欢的事,我妈妈也一样,我好累。”
“你会觉得累,是因为你认为他们对你好是理所当然的,其实换个角度思考,父母对子女而言犹如投资人,供你吃穿,供你念书,就是对你的投资,而你有义务还以回报。”
李又文抬起头看了冼耀文一眼,“我是创业者,我爸妈是投资人?”
冼耀文颔了颔首,“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如果是这样,亲情还有意义吗?”
“回报是义务,亲情是权利,子女只谈亲情,不说回报,就是单方面耍流氓。父母只投资一间茅屋,一日两餐猪潲,却要求子女光宗耀祖,也是单方面耍流氓。
按照平等原则,你觉得自己为人子女做得足够好吗?”
李又文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冼耀文再次轻抚李又文的秀发,“做人呢,能一辈子耍流氓是最幸福的,少付出或不付出,只享受得到,但是这样的人凤毛麟角,做白日梦的时候想想这种美事就好了,别牵肠挂肚。”
李又文会心一笑。
“你跟我都是凡人,自然要忍受凡人的烦恼,要讲人伦纲常,履行好自己的义务,你想甩开投资人自我独立,可以,先做到经济独立。
只有经济独立才有资格人格独立,人格独立才有资格感情独立、精神独立,一只寄生虫既没有资格说平等,也没有资格要求独立。”
“经济独立。”
李又文嘴里反复咀嚼这四个字,非常专注,沉浸在反刍的世界,没注意到冼耀文什么时候在小意大利下车,也没注意到什么时候上车,车子复又开动,驶向格林威治村。
冼耀文并没有将她送去艺术家之家,而是送到自己家交给了王霞敏,他打了个电话给简,先打草惊蛇,然后拎着宵夜过去。
十点没到,他坐在简的客厅。
“雅各布,你见过‘yu fang-chieh’或者‘yu fengtieh’这个名字吗?”冼耀文将名字写在纸上递给雅各布看。
雅各布看了摇摇头,“没有印象,她是谁?”
“一位过气军阀的妻子,她手里掌握着一笔金额不小的资金,我听说她有在做高风险投资。”
“亚当,如果是瑞士果或巴拿马帽子,不会暴露藏在后面的人。”
“我知道。”冼耀文耸耸肩,“我只是想碰碰运气。”
“你和她有仇?”
“不,我在台湾开拓生意,需要一些帮助。”
“所以,你说的军阀是谁?”
“peter h. l. chang,他的父亲是满洲虎。”
“chang hsueh-liang?”
“嗯哼,你三十年代就看《时代》?”
“我的毕业论文有写到他,调查过他的资料。”
“帮我留意一下市场上华人的投资,特别是来自洛杉矶的资金。”
“可以,但不要抱太大希望。”
“嗯哼。”
……
“听众朋友们,欢迎收听由食也冠名的节目《食也李我讲古》,无穷大生油,罐罐精纯,家家信赖,买生油请认准无穷大商标。
今天我要讲一位巾帼英雄,她是海内外备受推崇和供奉的传奇女将,华夏历史上少有的集军事、政治于一身的女强人。
正史为她单独立传,她身高七尺,又三人之力,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凭一己之力,号令百越数万之众,一举收复孤悬海外近600年的海南岛,请设崖州,坐拥两广……她就是冼夫人,冼英。”
书房里,收音机开着,岑佩佩和钟洁玲正讨论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