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清了头绪,冼耀文开始犯愁了,跟政治沾边的事,总是自上而下事半功倍,自下而上容易没忙活一场,他先见了陈仙洲,再亲自或让人去会会郑浩泉是最合理的步骤安排。
但江意映已经被他带回来,也不知郑浩泉这人有没有耐心,若是今天就杀过来,总得见招拆招,由谁出面是个大问题。
他亲自出面,即默认和郑浩泉同个层级,同陈仙洲不对等,他不出面,郑浩泉会怎么想?觉得他不给面子,手段升级?
凝思许久,他抬头环顾四周,少顷,指着茶几上的瓶,“淡如,吃完饭把瓶洗干净,找个礼盒装起来。”
“哎。”
旋即,他转脸对江意映说:“吃完饭你马上去找郑浩泉,把瓶送给他,就说是陈宣帝陈顼御赐给冼夫人的巾帼瓶,独一无二,全天下只有这么一个,龙泉街的静树斋正在高价求购。”
“我自己去?”江意映一脸迷惑。
“对,你自己去,而且要让郑浩泉知道是你主动要求去的。至于你现在的身份,是我冼耀文的女人。”
江意映红着脸说:“为什么要我去?”
“因为事情有了些许变化,只有你去最合适。”冼耀文在江意映的手背上轻拍,“这个瓶值多少由你把握,见完郑浩泉立马回来。”
“有没有大概范围?”
“我说了,你自行把握。”
“哦。”
食讫。
冼耀文坐在凉亭里剥龙眼,果肉弄碎盛在一个小碟子里,碟子装满后,用一根线编出一个底,兜住碟子挂在树上。
今天一大清早,院子里飞来一对绣眼鸟,多了一丝生气,他想把鸟留住。
果肉很快吸引了两只鸟,停在碟子上大快朵颐。
看了一会儿鸟吃食,他拿出一本《加拿大矿业杂志》,了解全球的矿业动态。
另一边,江意映来到城中的一间茶楼,借电话打给了郑浩泉,约对方来茶楼见面。
保安司令部做事的特点就是不公开,只有总部和国防部在同一栋大楼被外界所知,其他办公室的地址无不对外保密,哪怕江意映去过台北指挥站,依然不知道具体地址。
对她来说,那是一段痛苦回忆,坐在一辆四周密封的车里,只有车顶透着一丝亮光,环境的压抑,对未来的恐惧,各种情绪交织,差点将她逼疯。
她点了一壶龙井,还有四色点心,品着香茗思考待会儿如何应对。
冼耀文的名号她是听说过的,携500万美元来台湾投资的过江龙,有小道消息称冼耀文和台银的关系很好,从台银拿了一大笔低息贷款。
冼耀文在官面上应该不虚郑浩泉,选择送钱而不是硬碰硬,大概是觉得不值得为她与人为敌,但送多少钱的决定权又交给她,是为了检验一下她的能力?
她恨不得咬死郑浩泉,但现在绝不是报仇的好时机,她要有耐心,慢慢积蓄能量,等待实力足够的那一天。
呷了一口茶,她抬起双手揉搓脸颊,放松面部肌肉,等下可以笑得更为灿烂。
不知过了多久,穿着军装的郑浩泉来到桌前,不等江意映起身相迎,郑浩泉摘掉帽子扔在桌面,冲江意映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敢离开宝斗里,还敢请我喝茶,看来当婊子还是便宜你了,就该直接送你去特约茶室。”
江意映笑盈盈地端起茶壶给郑浩泉倒茶,“郑指挥官不用发火,我今天请你出来是有一件喜事要和你分享。”
郑浩泉大剌剌坐下,盯着江意映的脸,“是不是昨天遇到好嫖客,被人操爽了?这的确是喜事,我就坐这里一五一十听你分享。”
江意映倒好茶,将茶盏移到郑浩泉边上,随即莞尔笑道:“郑指挥官说对了,昨晚我的确遇到好恩客,太子企业的冼耀文冼先生光顾我,对我很满意,让我给他当情人,我自然是一百个愿意,昨晚就跟他回了家。”
“操!”郑浩泉一拍桌子,“拿冼耀文压我?你大概是搞不清状况,冼耀文又……”
“郑指挥官。”笑容焊死在江意映脸上,“我家先生本想请你晚上去酒楼小酌一杯,我撒了撒娇被我劝住了,我自己的事,我希望由我自己解决。”
说着,她从一边的椅子上拿起礼盒,打开盒盖,缓缓推到郑浩泉眼皮子底下,“我淘换的陈宣帝陈顼御赐给冼夫人的巾帼瓶,据卖家说,巾帼瓶全天下只此一件,我对古玩一窍不通,还请您帮忙品鉴品鉴。”
闻言,郑浩泉低头往礼盒里一瞅,一眼就认出是烂大街的工艺瓶,他不怒,反而心中欢喜,烂瓶换大钱这事不新鲜,早有耳闻冼耀文会做人,果真如此呀。
他拿起瓶仔细端详,心里琢磨着这个瓶能值多少。
差不多时候,他放下瓶,似笑非笑道:“恕我眼拙,一时半刻认不出真假。”
“那有劳郑指挥官抽出点时间帮忙慢慢品鉴,我听说静树斋的唐怡莹女士正在高价收购巾帼瓶,如果这是真品,我打算卖给她,想必卖二十万台币还是没问题的,卖了钱,我也好做点小生意,赚点胭脂水粉钱。”
郑浩泉呵呵笑道:“江小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给我三五日时间,我一定能鉴别出真伪。”
“有劳郑指挥官。”江意映端起茶盏,“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郑浩泉端起茶盏,“茶再香,还是比不上酒润喉,改日郑某请江小姐上酒楼喝酒。”
“我一定随叫随到。”
清风徐徐,凉亭的石桌上摆着冰镇西瓜,全淡如拿着牙签剔西瓜瓤里的西瓜籽,剔干净一片送到冼耀文手里。
冼耀文送到嘴边咬一口,旋即蹙眉,“不甜,有水味。”
“先生,现在外面卖的都是泡雨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