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心动带来的澎湃与激情,就像洪水过境,将他充沛的感情席卷的一干二净,琼兰再也不会那般倾尽全力的去用一个人的存在占满心肺。
琼兰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很喜欢桓正修雅的。
如今越来越能肯定桓正修雅对自己的一片真心,两厢的喜欢累积在一起,细水长流也很好。脑海中映出桓正修雅恬淡的面庞,琼兰心中有一点暖意扩散,但是死气沉沉的躯壳没办法替他表现出来。
系统似乎迟钝了许久,仍由琼兰胡思乱想很久之后,才给了他再活命的选择。一次次复生,铺天盖地蚀骨销魂的疼痛过后,琼兰总是无法抑制的生出更多恨。
琼兰选择了原地复活,这个地方他太熟悉了,是国相府的院子,只有一株早就枯死的苦蛮花树。
勉强起身,打坐恢复部分血气后,他将魄如霜的尸体葬在了苦蛮花树下,或者说藏更加准确。
远在论剑海,森狱再次进犯,步渊渟无人操控,便出关亲自迎战,同时退敌后,主导论剑海事权的第一件事,便是下达了通缉琼兰的命令。倦收天因为受伤而失信,所以未见到人,桓正修雅回来后,却得知了这个更加震惊的消息。他自认为,魄如霜不可能是琼兰杀的,更何况,双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想亲自调查清楚真相如何,却被步渊渟严厉阻拦下来,更是相邀私下彻谈。交谈时,话中无不警醒提点之意,甚至连少出现的欧冶神弃得知后,也不赞成他的做法了。
桓正修雅也答不出步渊渟的质问,因为恋慕而失了平常对待之心,私心一偏再偏,这种理由用在男女之间也许可以理解,可以原谅,可以改正,但是他和琼兰之间不可以。
感情,真的蒙蔽了他的判断力与行事分寸吗?桓正修雅不是不相信琼兰,而是怀疑自己。
步渊渟和欧冶神弃陌生的眼神让他心惊,桓正修雅周身生出一股凉意,霎时觉得往日同大家的亲厚也淡薄了一些,是他自己选择了琼兰那边。
但这究竟是对还是错。扪心自问出这句话,桓正修雅心里失落的很,产生这样的自疑,已经反应出他潜意识的想法了。当初那句,如果这是错,就那样错下去吧,这样无畏的心情,现在他还有吗。
可那时琼兰对快要放弃的他伸出了手,拉住了他。对方醉后的一句回应,就能让他心悦到早就收拾妥帖的情感挣脱束缚,再后来的日渐亲昵,相处越发自然。
这条路,他不是一个人在走,他这颗心,也只有琼兰能明白。
步渊渟说,桓正修雅这段时间太累了,需要休息。
步渊渟隐含质疑的话仍在耳畔,看来他的确需要审视自己近来的所作所为,也需要好好休息。桓正修雅觉得胸腔里溢满了苦涩,但是他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提,他只能沉默。
那日起,桓正修雅便开始闭门思过。
另一边,森狱内部却生出一个小道消息不胫而走,听说当年的灵虚剑师回来了。
有人说,灵虚剑师潜心苦修,功体大成回来了。有人说灵虚剑师是和说太岁一样去苦境了,奉王命执行秘密任务去了,灵虚剑师才是阎王的心腹,看黑后这次如何耀武扬威。
也有人说,灵虚剑师是在外被人打伤,成了废人,混不下去才回来,想靠当年阎王的赏识,混过去残余半生。
木精灵最先感知到这个消息在森狱谣传,等他通过枯枝探测时,国相府某个院落确实多了个黑袍的身影,才向黑后汇报。
黑后如今掌权,她还记得灵虚当年中立身份,又与千玉屑交好,不曾对她持反对之声。在她看来,灵虚未必是完全效忠于阎王,毕竟对方跟众位皇子接触更多。但是总是蒙面行事,人消失又再出,隔了数十年,不得不审慎待之。
是否阎王心腹,试探便可得知,而且不能为她所用的良材,和腐朽干柴又有何区别。
千玉屑得知这个消息,匆匆回到森狱的时候,听说黑后已经将灵虚剑师传唤而去了。千玉屑一路思量,却得到更多疑问。
琼兰为何回森狱,又与阎王有何联系,还是为了道门?他前几天初听闻琼兰在苦境名声,才知对方在苦境过得并不如意。
千玉屑叹了口悠长的气,不知再见面,琼兰是何模样。
是一脸陌生的看着自己,目光似剑,还是学会了虚伪与蛇,同他笑面相对呢。
但,一定不要是一具尸体。
千玉屑早知琼兰与黑后有私仇,而且琼兰必定寡不敌众,据他辨别消息,琼兰这次多半是受了重伤。
抵达黑海森狱后,请人通禀,等黑后传其进入陀罗迷殿时,千玉屑脸上已经挂上重见故友的期盼,遮住眼底忧虑。行走间回过手臂用玉扇敲了敲背心,叫自己显得不那么在意。
映入眼帘的首先便是地上遮脸的布巾。千玉屑压下心惊,察觉殿中气氛不如他所想象的争锋相对,表现的也越发滴水不漏,耳边传来黑后的问话。
“你的灵虚好友归来,森狱又多一名可用之才。你看看,他可还是当年的森狱剑师?”
千玉屑看向大殿座下,有一人身穿黑袍,确实是灵虚的装扮。而穿衣之人,五官端正,面目却平凡无奇,没有什么表情。
根本不是琼兰那样让人见之不忘的俊颜。
这是一个陌生人。
千玉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许久未见了,千玉屑...”
那人语气很是漠然,眼神深邃幽暗,千玉屑却觉得隐没的尾音里,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