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死了吗?
琼兰突然觉得这场死亡来得荒唐,这段日子若白驹过隙,忽然而止。脑海中闪现过许多人的面孔,心中空洞,但是又觉得活得比上一世要好一些。
“修雅,将他处理了吧。”步渊渟心中担忧天地虻,先行离去。
论倾城被桓正修雅支走,他茫然地蹲下身子看着琼兰费力的呼吸着,仔细听听,似乎还有血液咳出喉头。
看到了什么?
心怀不轨,欺骗,假象。
随手取下琼兰的面巾,这般轻易。
原来的他觉得这面巾包裹住的东西是对方的心事,所以愿意不去触碰,现在才知道是多么的一厢情愿。
桓正修雅深深的看着琼兰的五官,冷冷的目光仿佛要看透这个人。
琼兰也不开口,任对方看,他觉得身体正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身上的系统和身体正在较劲,血条也在随着生机减少而减少,有些呼吸不上来。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桓正修雅替琼兰擦了擦嘴角边的血,他还是想让对方死得体面些的,凉下来的心中还是有些盘根错节的情绪在抵死坚持着。
论剑海是他的信念,他孜孜不倦的付出一切,想要与步渊渟建立一个属于剑客的组织,而这个人是来破坏的,作为副席的他不能容忍,他更加不能接受这半年里的自甘沉沦。
琼兰不接话。
“你的心口痛不痛?”桓正修雅看见琼兰的衣袍上晕出腥湿的血来,眼神虽冷,但是话音却又轻又柔,好像这个人不曾叫他心碎一般。
“我不想你死。”桓正修雅真得舍不得,摸了摸琼兰的眼眶,当初他就是溺在了这片冰湖里。
那时他想做一片游走在杏花林里的春风,去融化对方。
多么天真,属于男人的天真。
“我的心口也很痛啊。”这句话说得像一声叹息,桓正修雅皱眉垂首,觉得有某种温热的液体脱离了眼眶的控制,滴滴答答的落在琼兰苍白的脸上,却一点也不能暖起冰凉的人心。
“对不起。”琼兰很久很久没有向人认过错了,但是无法理解桓正修雅为何如此痛心。
或许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过。
但,这回骗人的终究是他。
“我不知道你在伤心什么,咳咳,但是,我对你还是有些愧疚的。”又咳出一口血,琼兰抬眼视线里的血条已经降到底了,但是他却还能时不时的呼吸两下,体内有两种力量在胶着,让他卡在生死之间。
一种力量来自于天地,一种力量来自于体内。
桓正修雅听到琼兰开口的同时,还听到金戈碎裂的声音。
是他的剑。
对不起什么呢,既没用,又改变不了现实。当初果然是迷了心窍,明明知道是错的,还是选得错的那边。
他听到了剑上喑哑的呜鸣。
与剑同修,哈,剑心已乱了,剑断便再无挽回。
桓正修雅因断剑而修为受挫折损,气息失控紊乱,只是强忍着这口血没有吐出。
眼中泪干涸的快,低头看见琼兰七窍开始流出凄惨的血液出来,对方眉头紧皱,神情多了几分狰狞,牙尖溢出细小的声音,正受着不知来处的折磨。
“你不懂我伤心什么也好,我自己...也不明白...”桓正修雅口中风轻云淡,手动了动,没有去扶琼兰,只是为对方拍掉了些身上的尘土。
琼兰熬过这段苦楚,系统在视线中带来的血条与灰点,正在剧烈震荡,然后像挤出来似的给出了两个选择。
原地复活,回营地复活。
“若有来生,我偿还你。”
神思离去,就算系统给出这复活选择,琼兰也不知未来会如何,额间带汗,一字一句,勉强吐出这八个字,他是真的有那么些愧疚的。
桓正修雅心里荒凉,但是却为这几字有了动容。
“看花吗?”
琼兰全身都动弹不得了,觉得这个场景滑稽,面前这个将他看做挚友的人,正在眼目含悲的向他道别,而杀人的也是他,被杀的人也生不出恨意。
“那你要记得带杏花酿。”
桓正修雅耗费了真元护住琼兰心脉,将奄奄一息的人带去了杏花林。琼兰踏在生死边缘上,耳觉视线渐渐模糊,眼前唯剩那两个选择。
柔软的花瓣落在琼兰身上,视线余光,他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背影。去拿酒的桓正修雅徐徐远去,凑成一副朦胧的前景,莫名叫人觉得失落。
“再见了...修雅...如果...明秋像你就好了...”
低不可闻的一句话随人消散在香风里。
桓正修雅匆忙回来时,尸体不见,只有一地沾满血迹的杏花,向前走几步,竟然看到似乎有一抹几寸长的血红在挣动。
是一尾幼小的红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