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之后,是一段寂静的沉默。
一颗颗白色的小团子相继从上面扔了下来,湖中的金鱼纷纷浮上水面,来争抢吃食,澄蓝色的湖面上聚集了一大片的金色游鱼,宛若花瓣次第展开的金莲。听到头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谢无衣屏住了呼吸,担心上面的人会从栏杆上往下望。
萧执礼的轻笑声就悬在上头,毫无预兆地传进谢无衣的耳朵里,“那就要看看,父皇这次派太子去云州,是做什么去了?”
“皇子们这次的任务都是微服私访,秘密进行的,除了皇上,无人知晓。云州乃令狐隋屯兵之地,若要取其要害,从那里下手是最好的,皇上此次派太子去云州,这是不是暗示着要对令狐隋动手了?”
“可能已经动手了。”萧执礼道。
“殿下以为,刺杀太子的刺客是令狐隋派来的?”那人音量一高。
“只是猜测罢了。令狐隋不是意气用事之人,追人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地追到京城来,否则势必会引起朝廷震动,况且他的儿子令狐钺还在京城,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那这次的刺客会是谁派来的呢?”
“恐怕只有太子自己知道了,”萧执礼忽然一笑,微微扬起嘴角,“不过对于我们这边,倒是有几个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那人急问道。
“十三楼历来是保护帝王的影卫组织,从高祖帝传下来的,传闻十三楼里那十三个人的本领可以抵得上一支千万人的强兵,太子府被刺客轻易闯入,显然,父皇还没有把十三楼交给太子,让他们认新主子。也就是说,太子还只是暂时的太子,父皇还没有完全认同他,这对我们来说,难道不是好事吗?”
“殿下深谋远虑,黄哀佩服!”
“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等着二哥和七弟分别从蕲州和徐州回来交差,藩王之祸是父皇积在心头已久的一块疑心病了,他这次派我们四个分别去四大藩王的属地,”
“殿下在闵州的事可还顺利?”
“闵州,呵,就算赵纯有狼子野心也不会挂在城头上展示。我顺道还去界州逛了一圈,那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金广麟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他的好女婿只是屈居第二,让一个无名小卒抢尽了风头,还引起了父皇和朝臣们的注意。”
“殿下说的可是那个赢了白寒川的谢无衣,我们需不需要,招揽他?”
“不需要。到时候有的是人争抢,我们啊,就坐山观戏好了。能膈应到金广麟和青九凤,这场戏,就没有白看,哈哈。”萧执礼不羁的笑声回荡在湖面上,他手扶着阑干,望着湖远处的景致,突然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直到脚步声逐渐远去,谢无衣才慢慢爬上岸,她精疲力尽地坐在草地上,低头看看自己打湿的裙角,复杂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就在刚才,她得知了太多的秘密,比如说十三楼那几个大傻的头头竟然是皇帝,他们出现在溪山书院,也就意味着青九凤是皇帝的人,那她现在就是在为皇帝办事。
那么,青九凤让她接近六皇子,是不是皇帝的旨意呢?那可是他的亲儿子啊……想想都……脊背发凉汗毛竖起!皇帝家的家事,人情凉薄。
还有,六皇子觊觎着太子之位,太子又刚遭到刺杀,而且还没有完全取得皇帝的信任,说不定什么时候废除就给废除了,腹背受敌,四面楚歌,日子可真不好过啊。这个太子是谁,她好想认识认识,比她还倒霉。
最后,原装谢无衣,你可害惨我了!
就在谢无衣从贤王府千辛万苦逃出来,走在回住处的路上,心里想着准备给青九凤写点有利用价值的信息换取解药时,王府的刘管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吩咐其他人赶紧找人。萧执礼议完事和黄哀走出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满头大汗的刘管事赶紧上前去禀告实情:“启禀王爷,奴才刚才带了一个丫鬟进来,没曾想才走开一会儿,那个丫头就不见了,到现在还没找到!”
见到王府里为了找一个不守规矩的丫鬟弄得这么乱,萧执礼心里已经很不悦了,皱眉道:“找到后把她卖了。”清淡的语气好像是在说卖掉一个牲口。
她还不是我们王府的人。刘管事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否则倒霉的就是他,把一个外人带进王府还不见了,万一是图谋不轨的歹人,那他一条老命就不保了!
刘管事望着王爷离开的背影,缩缩脖子。
这时,一个门口侍卫进来,“刘管事,一个会说蒙古语的女子在外面,说是应征王妃的丫鬟,她给你写过应征信,说她叫行云。”
“啊?她不是一直在府里吗?就是我带进来的。怎么又冒出来一个行云!”
刘管事懵了,一袭白鹤紫衣落在他眼前,萧执礼又折身返回,一双清淡的眼睛微微眯起,神情严肃地质问道:“你说之前来过一个应征的丫鬟?”
“是啊。”
“现在外面那个又作何解释?”
“莫……莫非是刺客?!”
刘管事吓得跪地求饶,萧执礼已经拂袖离开,并且命令全府上下侍卫加强戒备,若有发现可疑人员,立即拿下,带到他面前。
“本王倒要看看,谁敢闯我王府!”
瞥了一眼前面早已怒火中烧的六皇子萧执礼,黄哀假装抬头看风景,咳嗽了一下,好心提醒道:“殿下,太子府也有人闯进去了。”意思是说,跟太子府比起来,王府并不算什么,容易闯的多,而且刚才听说刺客可能是个女的。
飞过去一记眼刀,萧执礼朝黄哀冷笑道:“黄哀,今晚你就睡在本王的屋外头。”
“……”我只是说实话,我得罪谁了!
嗯哼,怪就怪在你这人太实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