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衣在家养了三天的病,头上缠着纱布,在院子里做操,当看到那棵海棠树,心里多少有些阴影。上官清了大夫过来给她医治,幸好没什么大碍,就是头时常会眩晕,估计撞出了脑震荡,食欲不振,老烦恶心,吃进去没多少都会吐出来。在上官的严刑威逼下,谢无衣在床上躺了三天,乖乖的没出去闯祸,也因此错过了笔试结果的公布。
这一天,就是当堂问策。她大清早就醒了过来,去街上吃早餐,点了一屉小笼包和咸豆浆,凳子还没做热呢,就听到背后有人喊她的名字:“谢无衣。”
令狐钺从背后拍拍她的肩膀,往她右边的凳子上一坐,招呼来小吃摊主:“我要一碗甜豆浆,半屉小笼包,不要太多油的。”
“我都吃一屉的。”谢无衣斜着眼闷声道,话里的意思是,你一个男人饭量比我还不如,不过令狐钺并不知道她是女人的事实。
令狐钺无奈道:“那我也来一屉吧,吃不完的给你。”
“有志者不吃嗟来之食。”
“那你还好意思从沈照照那里拿钱?”
“对哦,你这么一说,我差点忘了你还欠我一封回信呢,不,是欠沈照照小姐,”谢无衣摊开手,“风流倜傥,英俊不凡的世子大人,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啊?”
“本性难改。”看着她伸出来的手,令狐钺忍不住笑起来,拿筷子朝她的掌心轻轻抽了一下,她缩回手,撇着嘴朝他扬拳头,表达不满。
他心想:这个谢无衣虽然爱贪小便宜,没个礼数,不懂尊卑,本性倒不坏,坦率可爱,说出来的话总让人捧腹,与她相处轻松愉悦,没有丝毫芥蒂,让人瞧着心生欢喜,总忍不住想去去逗逗她,好比出门遇上晴空万里的大好天气。
“你的头怎么回事?”
“自己撞的。”
“没考好就想不开?”
“我压根就没考,在考场上晕倒了。”估计是被饿晕的,她想。谢无衣的包子上桌了,她迫不及待地搓搓手,用筷子戳了一个放进嘴里,晶亮的汤水从嘴角流出来,吃得满嘴留香,就是有点烫,烫的她啊啊叫起来。
“这件事我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令狐钺忍俊不禁。
“你怎么知道的?”
“七皇子把这件事说给我们听的。”
“这个大嘴巴!”出宫那天的情形再次在脑海闪现,谢无衣记得七皇子笑得前仰后翻的样子,仿佛站在他面前的自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天知道她那时候多么想上前去踹他一脚,她有这么可笑吗,说好的皇家威仪呢!
筷子狠狠在屉笼里一戳,汁水顺着筷子流淌到手指间,令狐钺向她递过去一条手帕,她摇摇头拒绝,去向摊子老板要到了块干净的抹布擦手,坐回到位子上:“这条手帕上有女人的名字,你怎么好意思拿出来给我用?”
令狐钺自己也没察觉,低头看了下,“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谢无衣的八卦心被吊了起来,腆着脸凑到令狐钺手边,撑着下巴眨巴眼睛问道,“姑娘送你的定情信物应该好好保存才对。哎?你不是不随便收别人的东西的吗,难道说,你对人家也有意思?”
令狐钺低头一笑,轻柔抚摸着手里的帕子,“算是两情相悦。”
“哟,神仙哥哥动凡心了,”谢无衣贼兮兮地笑,趁令狐钺不备,从他手里抢走了那条鹅黄色的帕子仔细端详,“不过这只鸭子绣的真难看。”
“这是喜鹊。”令狐钺咬牙道。
“那这个呢?狗尾巴草?”
“这是海棠树。”令狐钺握紧拳头,虽然他第一次收到时也这么觉得,说了实话险些被那个女人在宫里面追着打,还有她那条愚蠢的大犬。
“你这个心上人看起来手艺挺粗糙的嘛。”没留意到令狐钺逐渐变黑的脸色,谢无衣看到帕子的一角绣着一个“璇”字,正当她在猜想那名姑娘名字里是否叫这个字时,她又在边边角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字符。
她当场震住,犹如坠入冰窟。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当谢无衣被几个锦衣卫士送到宫里,站到一群参加问策的考生队伍里时,她仍旧没想明白当时那个小太监来宣旨时说的话,他说她得到了一次旁听殿试的机会。她当时胡乱抓了几个包子塞进胸前的衣服里。
随着殿外传来皇上进殿的传呼,所有人跪了满殿。在跪下去的时候,谢无衣看到了站在最靠近龙椅的太子萧执安,唯独他和几个皇子站着,回眸时,与殿中最末端的谢无衣遥相对望,不过很快,他收回了淡漠的目光,肃然垂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