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二战已然耗尽了大汉国力。
短时间内,大汉确实没有能力再进兵东吴了。
而朝廷先前之所以扬声灭吴,不过是借此坚定曹魏击吴的决心,让曹魏放心大胆地与吴一战而已。
倘若真遇到了千载难逢之机,大汉或许才会顶着“穷兵黩武、劳民伤财”骂名的插手其中。
就像当年汉中鏖战,先帝大军几乎到了强弩之末,却仍下诏让丞相增兵,之后才有了杨洪“男子当战,女子当运”之语。
彼时就是千载难逢之机。
一时的劳民伤财,换来的是汉中帝业之基。
如今伐吴亦然。
只要机会来了,纵使劳民伤财,也是值得的。
结果不曾想,一直到魏、吴双方休战罢兵,大汉都没等到机会。
事已至此,也实在是无可奈何之事了。
可不论如何,魏吴鏖战大半年,最后又苦战两月,虽说各有胜负,各自罢兵,看似魏吴双方都没能达到既定的战略目标,但于大汉而言,魏吴双方的国力都因此损耗,大汉已经从中获利。
因此,大汉扬声灭吴之策,最后不出一兵一卒,就成功削弱了魏、吴二贼的实力,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上上之策。
当这种声浪越来越高,那些因不能伐吴诛贼、建功立业而对国家生出些许怨气的江州将士们,胸中郁郁之气才终于得以稍稍平复。
然而,就在江州将士们都以为伐吴之事已罢,日子又将回到原来的轨迹之时。
本该在成都主持大朝贺的天子,突然出现在江州玄武门。
龙纛之下,天子扬声:『殄灭吴贼,雪恨夷陵之机已至。』并从自己的内帑拿出堆积如山的财帛宝物,犒赏三军。
于是江州文武无不奋气。
自瓦解李严以来,刘禅在三巴之地做的事情,就是分化、安抚、拉拢东州之众,收拾三巴人心。
经过几个月的殚精竭虑、不懈努力,三巴之地凡六百石以上的文武官员。
不论是姓名、样貌、性情,还是他们的职掌、履历、脉络,刘禅都已了如指掌,烂熟于心。
自北伐以来,他就一直对保卫自己人身安全的龙骧虎贲做这些并不值得称道的微末小事,已经是熟能生巧了。
每每召见群臣百僚,即使区区四百石的末吏偏裨,刘禅都能准确地根据他们的相貌喊出他们的名字,道出他们的职掌。
并能对他们的工作进行评议、指点。
或悦色鼓励,或肃容指责。
语中肯綮,群臣为之动色。
天子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能识百官,不论处理政事军务,皆有丞相之风,所谓脚踏实地,务实避虚。
每每有论,又皆可圈可点。
凡此种种,谁都能看出天子于国事之用心。
而天子贵为九五之尊,却能瞩目下吏,这对于那些从来没见过天子的下官末吏来说,是比金帛之赐更加振奋人心的奖赏。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他们又怎能不更加努力做事?否则怎对得自己这一身官服,又怎对得起天子的推心置腹?
不过数月,一直游离在朝廷核心之外的三巴之众归心者愈多。
三巴之地,已经成为了刘禅这天子可以信任畅游之地。
三巴之众,也已经有了一大批天子的拥趸。
宫中六载人不识,一朝巡幸天下知。
倘若一直久处深宫,养尊处优。
天下人心所向,又该向何处呢?
天子不该是虚无缥缈的符号,而当是一个具体的英雄。
某位元首的崛起之路,刘禅是可以直接抄作业,跟着走一遍的,到时人心所向,或许只一个手势,就是千军万马,山呼海啸。
除夕夜,刘禅大飨三军后离开江州,顺流东下。
大年初一,孙权正于武昌举行称帝后的第一次正旦大朝会之时,刘禅已经回到了白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