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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玄声 > 楔子

楔子(1 / 1)

 到了六月,新源的雨就不会歇。一整个月不断,山雾散漫,冷冷清清,看不分明。

往年的这个时候,清晨还未到五六点,就有三三两两的村民扛着锄头,沿着小路悠悠地赶路。说是赶路又太慢。走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走得快了,溅起一裤腿的泥,破坏了一大早的心情不说,晚归后还要忍受家里老婆子的唠叨,还不如慢腾腾地晃。

小路多年久失修,下过雨以后很难走人,走不了两步就会弄得一身脏,外地人都不喜欢来,即使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免不了抱怨几句。

“卧槽,这什么鬼路······哎哟累死爹爹了!”

赵行朗在山上走了两个小时,还没有到达目的地,终于要崩溃了。难得天放晴,这周末的大早上起得比他平时上班还早,昨晚打牌到两点,五点天刚大亮又急急出门,这会都快临近中午了,他才到半山腰。远远眺了一眼山顶零零星星的陵墓,赵行朗心里嘀咕着咋人死以后都要把墓地修到那么高的地方,走到的时候腿都要累断了,哪里还有虔心祭拜的心情。

就近坐在一块稍微干净的大石头上,抬手抹去一脸的汗,触及之处,却是一片冰凉。手掌扇动的风虽然微弱,山里古木林立,倒也足够阴凉。赵行朗俯身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出来的祭品用具,检查了好几遍,确定真的没有漏带东西,才安心的舒了一口气。原本这些东西都是珩宝准备的,女孩子家家心细,他也就从来没有管过。珩宝有了身孕,眼看就到预产期,这些事情当然就落到了他身上。但是大清早的时候,赵行朗还是接到妹妹催命符一样的电话,叮嘱这个叮嘱那个,他被催得烦了还不能回嘴,谁让孕妇是不能动气的,尤其他家这个还是马上就要生的孕妇。

想到不久就会有个白白嫩嫩的外甥或者外甥女,赵行朗心里还是那个美,不过他希望是个外甥,他可以教他打游戏、打牌,绝对稳赢,要是是个外甥女,一定跟珩宝一样是个管家婆。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头大。珩宝这个丫头片子也就只会听那个人的话,一点不把他这个哥哥放在眼里。

耸了耸肩,他也休息够了,拎了篮子,利索起身继续沿小路往上走。

到处都是树,四望环立,紧紧挨一起,怕冷似的。一棵棵都直直地冲向云霄,树皮剥落一地,年轮一圈又一圈旋转,深得像是刀刻。这个村子还没有的时候,这些树就已经存在了,都是上好的良木,稀奇的是从来没有人来伐过。偶有孤零零的荒坟躲在一片葱绿之后,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人来过了,野草疯长得不像话。林子里少有炙热的阳光,多半都透过层层树叶稀疏了,斑斑驳驳打到人的身上,也是没有暖意的。赵行朗很讨厌这种感觉。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加快了上山的脚步。

有人比他早到了。

“牧声,你怎么来了?”

隔了这么多年,再见到许牧声,赵行朗脸上一闪而过一丝意外,随即又被故友相逢的喜悦冲的烟消云散。许牧声支吾着应了一声,表情淡的几乎分不出来是悲伤还是高兴。他身上还穿着昨夜的衣服,受了一晚上的潮气,还隐约散着一股酒味。

他看着赵行朗一边嘴里唠叨“哎呀这个到底要怎么弄啊”一边又一样样小心谨慎地摆好祭品,完全不知道要帮什么忙。昨晚喝了太多酒,现在喉咙干的发紧,他张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行朗,这些事都是你弄的吗?”

“啊,你说什么?”赵行朗自顾自忙活着没有听清许牧声的话。他身形轻巧地一脚踏上陵墓边缘的石砖,把手里的白纸挂了上去,一阵风过,纸呼啦全都飞起来。

墓地本来就在山顶,赵行朗站在高处俯视,入眼之处尽是青莽丛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嘴角慢慢抿成一条线,苦笑在他脸上转瞬即逝。手一抹短短的刺头,他潇洒地跳了下来,姿势熟稔,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在手上敲了敲,掉出一支。

“来一根?”

许牧声默默接过了,借着赵行朗的火,深深吸了一口,浓烈的烟雾涌入身体,他一下没受住,忍不住弓着腰咳嗽起来。

赵行朗笑得吞云吐雾:“你怎么还跟大学时候一样不会抽烟啊。”

“不,我吸烟很多年了······”许牧声直起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让自己缓慢冷静下来,“最近胃不太好,就戒了。”

赵行朗一听他胃不好,眉头轻微皱起来,因为靠的近,他用手肘用力顶了一下许牧声的胳膊,语气不满,“胃不好还喝酒!”

许牧声温和地笑着,好似赵行朗说的是与他无关的事情。他低头看着指尖的烟只,烟头忽明忽暗燃烧着,他用手指轻轻碾压,落下一节余热的灰烬。

“想想我们都有六年没见了呢。”

赵行朗突然发声,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有些尴尬,依然还是赵行朗先开了口,“玄宝死了以后,我们就再没见过了吧。”

“嗯。”许牧声的声音低的几不可闻,“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还是单着吗?”

“呵呵!瞧你这话说的,哥哥我是那种没人要的人吗?”赵行朗一阵大笑,脸上凹下去两个极浅的酒窝,“哥哥我这些年走南闯北,什么花红柳绿没见过。”

“切,还不是没人要。”许牧声鄙夷地嘲笑他,赵行朗不服气,两个人很快扭成一团,感觉又回到了大学每天打打闹闹的生活。

“牧声,有儿子了吧?”

赵行朗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点鬼,眼睛却是笑得弯成一道缝,他是真心替牧声感到高兴,但是许牧声的表情却是淡淡的。

“我离婚了。”

赵行朗楞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等着下文,但是许牧声就是没往下说,他也不能贸然追问,万一触到了牧声的伤心事,那也是他不想的。

“哎,没事,不就离了嘛,离了就离了,哥罩你。”他若无其事的提高了声音,安慰性的拍了拍牧声的肩膀,“既然来了,就祭拜一下陈玄吧。”

陈玄。

听到这个名字,许牧声的睫毛突然颤动起来。

赵行朗背过身去点了香,递给牧声,牧声伸手接过,抿了抿嘴唇,神色安然。赵行朗蹲下去在碑前摆了一排酒杯,一个一个蓄满清酒。他半蹲着,背对着牧声,一个继一个,把杯里的酒洒了一地,酒味清冽而冷淡。

“玄宝她最喜欢喝酒了,以前我们几个还一起玩的时候,她就喜欢跟我拼酒。”

赵行朗不是一个喜欢回忆过去的人,但是这几年,他老是会无意中想起陈玄的生前事,总是会觉得很唏嘘,“没想到她就这么死了。”

他缓缓起身,似乎又想起什么,突然回头看着许牧声,觉得可惜。

“我以为,你们会在一起的。”

赵行朗真的觉得很可惜,不仅他是这么想,当年很多人,恐怕都是抱了这种想法的,却没想到多年以后是这种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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