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忙得脚不沾地,陆沐炎匆匆扒完午饭,掐着阳爷爷午睡的点赶到一床。
老头跟往常一样,搬个小凳坐在阳台边,眯着眼愣愣地盯着住院部花园里那株广玉兰。
阳光斜洒,树影斑驳,风一吹,稀疏的叶子晃晃悠悠,像在叹息。
说来也怪,这老头两个多月来,干啥都懒洋洋的。
只有一点,每天傍晚雷打不动,一定得去花园里溜一圈,像在等啥。
她推门进去,老头没回头。
她按例查完治疗单,笑眯眯凑过去:“阳爷爷,起针后下午就没啥护理了,这两天身子骨还好吧?”
老头盯着树,声音低低的,像问她又像自言自语:“唉,咋还不开花,不能是得病了吧……”
这语气,透着惆怅,像老树盼春。
陆沐炎站他旁边,双手插兜,学他拧眉叹气:“唉~是啊!咱们阳大善人,事无巨细、事必躬亲,连棵树不开花都吃不下饭,身子骨都不管了,可愁死人了!”
她故意拖长调子,逗老头。
阳爷爷这才转头,眯着眼笑:“哎呀,阳台对面就这点生气儿能盼着。主要一瞧见你,我这心情就好,托我大孙女儿的福,百病全消,饭都不用吃了!”
老头嗓门洪亮,倒是中气十足,她这才安下心来。
陆沐炎回头瞅了眼桌边,努努嘴打趣道:“诺!您看看,素菜基本没动,一块馒头,两口牙印。”
老头背着手,晃晃悠悠起身,边脱鞋边说:“哎呀,我这老头子,吃得不多,饿了再吃呗。来来,快给我挠挠。”
说完,老头侧躺下,此后再无别话。
她过去挠背,老头呼吸渐稳,鼾声时响,像摩托轰鸣,震得人耳膜疼,陆沐炎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刚过中午,天色骤变,乌云卷来,雷声轰隆。
黑云压城城欲摧。
夏日的天气就是这样,一眨眼的功夫,乌云卷集,雷轰隆隆地酝酿着,豆大雨点夹着狂风泼下,毫无征兆,地面顷刻湿透。
就像命运的某个拐点,是不会让你提前有准备的,当你察觉时,也已身在骤雨之中。
水泥地被太阳烤得滚烫,这会儿滋滋冒着水泡,像在喘息。
陆沐炎从一床出来,循声诧异地瞅了眼窗外:咦,突然下雨?中午还热得拉了窗帘呢。
她刚到护士站,李娜娜懒洋洋喊:“小陆小陆,帮姐个忙呗。下雨了,去楼下给我电动车盖个雨披。”
习惯了,我就知道。一下雨,我这个附加的工作必定会出现。
她面无表情应道:“哦,行。现在没换水的,上午病人也都起针了。就36床,上午不在,刚回来,按铃要挂水。”
说完,陆沐炎走向洗漱台洗手。
李娜娜打着哈欠,瘫在椅子上:“不急,等你盖完回来给他挂呗。下去上来也就十多分钟。”
死老娘们,你下肢好像硬椅子上了,你在这啥也没干,你咋不去?
她嘴上却扯笑:“嗯嗯,行,姐,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