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决:“对。”想了想又觉得,“也不对,反正不太像人。”
裴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还记得那个房间里披着白布的戏偶吗?”
想到那排跟人一样高,只露出一双双戏鞋的戏偶,傅决就瘆得慌:“记得。”
裴霖:“早上我下楼的时候数了一下,有十一个。昨晚我们刚到的时候有几个?”
傅决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十、十二个?”
裴霖仔细回忆了一下,接着笃定道:“十二个。”
“我靠!”傅决下意识骂了句脏话,接着开始狂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裴哥你别吓我,我胆子小!”
裴霖:“看出来了。”
傅决见裴霖这么干脆替他承认,面子有点挂不住,补充了一句:“但是除了胆子哪里都大。”
裴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又无法反驳。
两人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了昨天的路口才停下。一路走来道路两边全是一眼能看穿的烂尾楼,没有任何线索,唯一的有效信息是他们又碰到了一个镇民,那个镇民跟最开始的大爷一样,表情僵硬,行色匆匆,最后都走进了同一个巷子。
裴霖和傅决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追了上去。
小巷错综复杂,各种纵横线交错,而且线路比两人想象中还要远。跟了两个小时,前面的人影依旧没有停下的痕迹,并且速度越来越快。
日头高升,裴霖逐渐体力不支。旁边的傅决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情况,跨了两步走到裴霖前面,半蹲下身:“上来。”
因为只要稍微一停下眼前的人影就会消失,所以傅决即便半蹲着也仍然在跑,这让他的姿势看起来相当滑稽。
裴霖没有一定要跟谁在某个方面一较高下的奇怪自尊心,他一个法医在体力上比不过年轻又身强力壮的武警也很正常,所以他没有犹豫,直接跳到了傅决背上。
傅决双手勾住裴霖的腿弯向上颠了颠:“裴哥,你怎么这么轻,而且摸起来都没什么肉。昨天我就想说了,你平时应该加强一下锻炼。”
裴霖:“我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哪来的时间锻炼。”
傅决:“你就不能跟陈队商量一下,给你减少点工作量吗?”
裴霖:“你觉得呢?”
傅决突然沉默了。
今年一整年,环海市——不,应该说全国,甚至于全球的意外事故发生率和死亡率都比往年环比增加了好几倍。
裴霖说:“从这里出去后,我们应该就能知道事故发生率骤增的原因了。”
傅决:“嗯。”
被傅决背着,裴霖不需要去时刻注意前面跑的人影,干脆掏出手机。傅决听见耳边传来手机按键的声音:“裴哥你在干嘛?”
裴霖:“记地图。”
傅决迅速用余光扫了一眼裴霖的手机,果然在上面看到了清晰的路线,错综复杂的程度堪比在书包里放了好几天的有线耳机。
傅决:“裴哥你记忆力和空间感这么好的?”
裴霖专注绘制地图,顺便剔除了重复绕圈的部分以节省回来时用的时间,随口回了傅决一句:“嗯,所以你平时少惹我。”
傅决:“为什么?”
裴霖:“因为我能记很久。”
傅决脸一红:“还有这种好事呢?”
裴霖:“?”
又跟着跑了快两个小时,一直到鼻翼间传来一股香火的味道,耳边也渐渐能听见佛经的吟诵声,裴霖才似有所觉地抬起头。
“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下一个拐角,视野豁然开朗。
那是一座藏在巷子里的庙,一座香火鼎盛的大庙。
建造风格极尽繁琐,门楣上悬挂这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字迹被香火熏得有些模糊,但依旧能看清写的是“慈航普渡”四个字。
庙里没有灯,阴影里立着一尊尊高大的神像。堂前跪着许多人,他们背对着入口,匍匐在地,口中发出低沉而整齐的诵念。
傅决的脚步声分明淹没在了这些吟诵声里,却还是惊动了这群礼佛朝拜的人。
吟诵声瞬间消失,他们同时朝着一个方向齐齐扭过头,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冷漠的视线同时聚焦在两人身上。
飘散的香火里,能清晰看到十几双交叠的眼睛。
黑沉,空洞,密密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