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元闻言,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露出了一丝玩味。
他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说道:
“宋大人,别着急。”
“你所谓的‘人证物证俱在’,在本官看来,不过是漏洞百出的笑话而已。”
他缓缓站起身,踱步走到堂前,目光扫过那两具棺木,声音变得沉重而清晰。
“宋大人的卷宗上说,张王氏母女,是为张家浆洗衣物,前往曲江池,不幸失足落水。”
“听起来,合情合理。”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锐利。
“可本官倒想问问,张铁一家,以浆洗为生,平日里,是不是将几日积攒的脏衣,集中到一起,一次洗完?”
他看向人群中的柳絮巷街坊。
立刻便有几个妇人高声回答:“是啊!许大人,铁哥儿家就是这样的,攒一大堆才去洗,省时省力!”
许元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脸色开始变化的宋文身上。
“案发当日,张王氏母女并未归家。而本官在她们家中,却看到了还在家中的脏衣。”
“请问宋大人,既然她们是去洗衣,为何不将家中所有的脏衣,一并带去?”
“这,是疑点一。”
宋文的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寻常百姓家的生活习惯,他一个五品大员,哪里会去留意。
不等他想出说辞,许元的声音再次响起,一步步将他逼入绝境。
“卷宗上记录,根据报案人王二的证词,以及仵作的推断,死者死亡的时辰,大概在戌时。”
“戌时。”
许元重复了一遍,加重了语气。
“戌时,天色已黑,距离皇城宵禁,已不足半个时辰。”
“而案发现场,也就是那曲江池边,还留有半盆尚未清洗的衣物。”
许元的声音,在寂静的公堂中回荡,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本官再问问各位,她们母女二人,常年以此为生,难道会不知道宵禁的时辰吗?”
“她们难道会算不清楚,剩下那半盆衣服,在半个时辰之内,根本就洗不完吗?”
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一个比一个诛心。
“若是洗不完,错过了宵禁,她们又该如何回家?”
许元猛地转身,双目如电,死死地盯着已经开始浑身冒汗的宋文。
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所以!”
“她们去曲江池边,根本就不是为了洗衣服!”
此言一出,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深潭,在早已波澜四起的公堂内外,再次激起千层巨浪。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