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的人忽然一个激灵,他觉得自己应该看看前面的马车是哪户人家的。只见马车上用朱红色的颜料在两扇门上印了一个龙图腾。
忽然两个黑衣人从马车跳了下来接过太监手中的木箱。太监转身走回皇城,黑衣人上车后,车夫挥动马鞭匆匆离去了。打更人心下奇怪,这两路人马竟然没有半句的交流,仿佛早已知道了对方的心意一般。
马车出了都阳城,黑衣人打开木箱。
前面是一个分叉口,车夫拉紧了缰绳停止前行。
“杨大哥,前门两条路,我们要走哪一条?”苟安听了车夫的话,探出头来看了两下。他心里没准,回头询问熟悉路况的杨二龙意见。
“到秦山往左。”
马夫得令,继续前行。苟安放下车帘,看着桃木箱里熟睡的男婴,他的脸上露出了怜悯。
男婴安详地睡着,一只手挡在头上,似乎不愿意被人打扰。
“他的父母真狠心!杨二哥,你说他长大以后,会不会怨恨他们呢?”
“苟老弟,你想太多了。这婴儿等不到长大了。”
“你是说……”苟安心里咯噔一下。
“不留活口。” 杨二龙说.
新人苟安对火龙帮的运作仍不了解,所以帮主才会让他跟在杨二龙身边学习帮里的事务。
前天杨二龙从帮主手中接到一项任务,他们要在霜降这天赶到都阳城,在朱雀门前等候接应人。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处理一个男婴。
赶到都阳城已是深夜,两人依约候在皇城外的朱雀门前。
等了一会儿后,两个太监抬了一个桃木箱出来。
天气实在太冷了,苟安几次查看街上的情况都能米那用棉大衣紧紧包裹身体,手执锣鼓的人瑟瑟发抖地坐在沿街一间米铺门口。他想那人一定看到了太监手上的木箱,不过都阳城中太监偷运皇宫物件早已成为公开的秘密。打更人恐怕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到箱子里躺着的不是白玉观音或前朝古董花瓶,而是一个男婴。
宫女私通的事在每个朝代都会发生,苟安听说杨二龙接下皇宫的任务后,只当这是宫女与人苟且后生下来的种,所以才要抛弃。他怎么会想到这个男婴其实是当今皇上和柳贵妃的儿子呢?
大旸国自古流传便流传了这样一种做法,但凡家有双生儿,必须把其中一个新生儿放到秦山的狼牙泉边,任其自生自灭。否则家中将遭遇大劫,轻则妻离子散,重则家破人亡。
他们的任务处理这个婴儿,刚开始苟安不明白需要如何处理,所以他特意问了杨二龙之后的做法。杨二龙那时跟他说的是接走男婴并放到狼牙泉边,他清楚记得杨二龙并没有说要杀害男婴。可是如今,杨二龙却改变了口风。
善良的苟安觉得男婴既然已经出生了,就不应该将他杀害,他试图劝服杨二龙放过他。
然而,杨二龙作为帮主的弟弟,常常会做出一些自以为是对火龙帮今后发展有帮助的事。
到达目的地后,杨二龙抱着男婴下了马车。
天色微微亮,东边的云彩透着浅浅的橘色,太阳缓缓升起来,树林深处传来奇怪的动物叫声。
苟安尾随杨二龙走在秦山的密林中,他一直觉得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看。
“杨二哥,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
“在这种偏僻的荒野中,谁会来跟踪你?”杨二龙听着泉水的淙淙声继续前行。
突然眼前一黑。
手上的男婴消失了!杨二龙呆呆地站在原处,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头顶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车夫抬起头查看。
这一看吓了他一跳。他们竟然被十几只猿猴包围起来了!其中一只猿猴还抱着被抢走的男婴。杨二龙见状,羞愤难当。他竟然被猿猴欺负了,这事传了出去,多没面子!
他从腰间拔出短剑,指着树上的猿猴破口大骂。
看到这一幕,苟安忽然很想笑。杨二龙居然对着畜生破口大骂!难怪帮里的人都说杨二爷的脑子秀逗了。他初时不信,如今不疑。
骂声打破了清晨林间的安静,一群鸟儿突然受惊,冲出了丛林。树上的猿猴迅速爬到地上,捡起碎石向他们扔来。
“也许眼前的猿猴能救男婴一命。” 苟安闪身避开,他要想办法将杨二龙拉走。
不过一会儿碎石如倾盆大雨,车夫被碎石扔破了额头,突然惊呼“二爷,快走!”
车夫的神色越发慌张,杨二龙定睛一看,几十只猿猴正从四面八方赶来。看清了目前的处境后,杨二龙赶紧转身往林外跑。
三个人回到马车上,马夫挥动马鞭一路狂奔。
杨二龙必定以为当日那个男婴会死在狼牙泉边吧。可是狼牙泉边的狼群没有杀害他,乱扔碎石的猿猴也没有虐待他。男婴在猿群中呆了几天后,被一尘大师发现了。
大师给他取名“秦山”,秦山被在青松观一住便是十三年。直到有一天,秦山和众弟子在青松山下的溪涧里抓鱼,一队商旅经过,领头的人见了秦山,立即从马上跳下来给他行礼。
那人说秦山跟当今四皇子的长相十分相似。秦山问他是不是认错人了。那人说他从前在四皇子的舅舅手下做事,绝对不可能认错,又问他是不是偷偷溜出来的,所以才坚称自己不是四皇子。
商旅走后不久,都阳城皇宫里来了人,邀请青松观的大师前往皇宫替死去的贵妃做一场法事。观外的法事从来都是一山包办的,于是他带着秦山等几名弟子出门了。
秦山后来才知道,所谓的法事其实只是一个幌子。一行人刚走进都阳城,秦山就被人掳到了向阳府。在那儿,他第一次见到了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