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文弱书生满脸惊慌,身子软趴趴地倚在地上。
“你直呼当今圣上名讳,该当何罪?”官兵凶恶地说。
那书生摆手,满脸通红解释:“你,你有什么证据!”
人群中突然有人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对吧,官爷抓人怎么会抓错。”
“圣上的名讳岂是可以直呼的,这书生真是个二愣子。”人群嘈杂起来。
那官兵将书生甩在地上,“你有什么好说的!”说罢把刀架在书生的脖子上,押着走了。书生百口莫辩,连连叫冤枉。
越子良听完倒吸一口凉气,觉得周围冰冰凉凉,了无生气。人群渐渐散开,人们各自归家,飞鸟纷纷回巢。
在平乐住了五天,把这个城逛了一圈,发现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看来这里的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吧,只喜欢看热闹,他想这真是极其恶毒的爱好。
在客栈的隔间,也住着和他一样一同参加考试的考生,越子良同他见过几面,那位考生名叫张英,怀州丰安人氏。
越子良每天起得并不早,后来越来越早,就是被张英声情并茂的朗读惊醒的。越子良忍住了对他一顿痛骂的冲动,他自我安慰在考试的时候把他踩得死死的,让他消失在中举的名单上,然后一脸沮丧地回老家种田。但张英本人极其勤奋,越子良觉得他的那个脑袋简直比家里的花圈还要大,所以越子良很讨厌他,说是讨厌其实是敌意。
梆子敲了几下,考试结束,中考生从那个大得惊人的考场鱼贯而出。越子良前脚一出,几个官兵就把他围住,不由分说将他带走,被带走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在笑,他留了个心眼儿,但是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大胆贱民!”穿着红缎官服,头顶乌纱官帽的陆太尉醒木一拍,“敢在天子脚下犯事!”
越子良被带到后,发现自己旁边还跪着一人,那人一身富贵,也是刚刚被带进来的,他蓄着胡子,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越子良,越子良被盯得心里发毛,但对这人的样子倒是很敬佩。
“何大人,陆某敬重您,您却犯了如此的事!”陆太尉对那人说,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泄露考题,欺上瞒下!”他咬着牙,一只手支撑着脑袋。
何段不作辩解,越子良只能跪在地上,低着头,他明白,他们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就能判人的罪。
“将证物呈上来。”陆太尉一摆手,衙役呈上一叠不厚不薄的纸。
“太尉大人,这正是从考生越子良的房中搜出的。”不知什么时候,那张英也被带了上来,张英俯首作揖。
“你说,那天看到了什么?”陆太尉舒服地靠在椅背上。
张英抬着头,那一脸的正气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话,“草民两天前看到越子良鬼鬼祟祟地出了门,草民本想问好......他没有应答,草民一脸叫了几遍,他却很惊慌地逃了出去。”
越子良拳头握得紧紧的“你这小人!我何时做出这种事了!”
“肃静!继续说。”
“草民心生疑惑,正见越子良房门未关,草民便进去了,发现桌上摊着几封书信,最早的那封就是从越子良住进那客栈时开始的,那署名正是何大人。”
“大胆刁民!人证物证俱在,还敢狡辩!将犯人何段,越子良打二十大板!押在牢里,何段贬为庶民,越子良从今往后不得参加科举,入朝为官。”陆太尉又一拍醒木,醒木声音让人为之一振,话语却黏黏糊糊地从喉头流出来。
“大人!冤枉。”越子良一边被打,一边喊冤。一身白肉被打得青紫,好像一股毒药正在体内扩散。一行泪水流过他的脸颊,他看到了陆太尉颠来倒去,皮笑肉不笑的丑态,张英的供词前言不搭后语,破绽,漏洞百出,真是可笑啊。
在迷迷蒙蒙中,他被人送到监牢里,潮湿而阴暗,他分明什么罪也没有,却被送进大牢。
二十大板打完,他已不能动弹,似乎筋骨尽碎,脸上挂着泪痕,躺在稻草上。隐约可以听到老鼠的声音,悉悉索索,一只小白鼠在越子良前面蹿来蹿去。
越子良一时兴起,去逗弄那只白鼠,提着老鼠的尾巴把它捉了起来,老鼠反咬了他一口,跑掉了,越子良挤了挤伤口,就看向对面的何段。
“陆善宗想把我们排挤下来。”何段说道,“老夫已失了大势。”何段叹了口气,在阴湿的墙角翻了个身,“别想太多。”
越子良可以在牢中听到外面的雨声,顺着窄小的窗口,一点一点的细腻水珠糊在越子良的脸上,冷空气也让他把身子蜷得更紧,那只老鼠爬上他的手背取暖。
越子良把这只小白鼠托起,这或许是他在这监牢中唯一的伙伴了,何段不是,何段压根就没怎么搭理越子良。他在松松垮垮的稻草中探出一个小洞,撕了一小块衣服的布料,垫在下面,把那只老鼠放在里面,雨滴顺着他的脖颈向下流。
几天后,老鼠围着他转了几圈,“吱”了一声,就栽了下去,失去了宝贵的生命。还没等好好埋好尸体,牢门就被两个狱卒粗暴地打开,把越子良带了出去,他宝贝地看着自己宠物的尸体,又看了看何段,何段那种即将赴死的壮烈眼神简直让越子良觉得有些可笑和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