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发生了什么？郑老先生回味着明月的话，一阵沉默。那些如流水般飞速远去的时光，就像正午的太阳，浓烈的烤着他的心，热到发烫。该怎样在自己的女儿面前陈述那已经发生的事实？为自己辩解？还是为已去的人哀叹？明月，接受得了这样的父亲吗？郑老先生做好了准备直面那对父子，做好了准备直面无妄之渊的郑家，甚至做好了准备直面过去的自以为是，唯独没有做好准备，将一切像故事一样讲给身边的人听。面对王氏，他有所隐藏，只是不知道如何说。面对明月，他却内心胆怯，为自己的所有过往无能为力。

明月等不到郑老先生的回答，起身去看郑老先生，郑老先生禁闭着眼睛，呼吸深沉。“这么快就睡着了？”明月小声嘀咕。

郑老先生本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一听就顺着明月的意思没动。“真的睡着了？那我也睡吧！”明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瞄了瞄郑老先生，确定真的不会有人回应自己，悻悻的走向自己的床。

“真舒服啊！”好几天没有这样休息过了。像往常一样，默默运气调息，不断引导体内的真气运转了一个大周天，明月就陷入了梦乡。

听着明月入眠的呼吸声，郑老先生越发清醒。明月没有缠着他听自己以前的事，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是放松下来以后，又是无比的迷惘和惆怅。这么多年了，他其实想有个听众，以倾倒盘卧心间的痛苦和悔恨，想从另一人的口中，听到自己是不是能被谅解，毕竟那逝去的人不会说话，这就成了他心里的死结。渴望被解开，又不敢，万一越解结越死，郑老先生的思绪混乱的如一团乱麻。

一晚上没有睡得着，反反复复从梦里清醒，那死不瞑目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刻在郑老先生的脑子里。一闭眼就清晰的浮现出来，那里写满了挣扎、绝望与哀求。一整日，郑老先生都恍恍惚惚的。明月看自己爹精神不济，非常的意外。郑老先生只好找个借口说自己不习惯外面睡觉，睡一会就容易醒。明月不疑有他。

雨下了两天才停，两个人就在客栈住了下来。第三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爹，去无妄之渊还要多久？”明月没有了刚出来时的新奇，每天重复的生活让她颇感无趣。因为赶路，不能在城镇里多加逗留，明月连街都没出过。几天来两个人风尘仆仆，明月对于目的地就充满了无限渴望。

“等我们到了半城，过了黑白江，穿过无妄之渊毗邻的黑暗森林，就到了。”郑老先生想了想，还是先不要跟明月详细说才好。简单的一句话让明月以为不久之后就能到达，一下子感觉四肢充满力量，催着郑老先生赶快启程。面对明月的乐观，郑老先生也不点破。

“月儿，爹以前没有带你出来过，你对外面的集市一定好奇吧！今天我们先不赶路，晚上再住一日，休息一下。爹带你到集上转转。你有什么想买的，就和爹说。”郑老先生难得有如此兴致，明月一颗心早就系在了客栈外的集市，传来的叫卖声如此悦耳。

“爹爹万岁！”明月欢呼。

“好了，月儿！这话以后不要乱说，圣上才是当今的万岁。”郑老先生平时话少，这会子突然这么说话，明月有些不习惯。

“知道了爹！你现在说话好像娘啊！”明月打趣道。

“有吗？”郑老先生被明月逗的不自在。摸摸脸，发怔。

“快走啊！”扯着郑老先生的衣角，明月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