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不想亲手触碰、锤炼这样的神物,将其塑造成想象中的完美形态?
他好似已经看到了那柄剑成型后的模样——剑身如星河凝聚,光斑流转似星火燃烧,挥动间无声无息,追光逐电,无物不破……
公输师傅的呼吸,不知不觉间粗重了几分。
他盯着那块余烬,眼神渐渐从抗拒变成了挣扎,又从挣扎变成了难以抑制的炽热。
一个声音在尖叫:不能接!接了又要丢半条命!华年知道了非得心疼死!你忘了上次累成什么样了吗?
另一个声音在低语:可是……材料真的太好了啊,千年难遇,错过悔恨终生。
“咳咳……”
他干咳两声,试图维持最后的矜持和理智,“就算……就算老夫拼了这把老骨头肯干,其他的辅料呢?上次的存护琥珀可遇不可求,还有锻造所需的特殊环境……”
“有!!都有!清单在这里!”彦卿飞快接话,“都是最好的!”
公输眼皮直跳。
这小子……准备得不是一般的充分。看来是铁了心,也谋划已久了。
他沉默了很久。院子里只有学徒们隐约的敲打声,和彦卿因为紧张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最终,公输师傅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郑重地从彦卿怀里,接过了那块沉甸甸的、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神矢余烬。
入手微沉,触感奇异,恍若握住了一截凝固的星光,隐隐透出的锐意,让他手臂的汗毛都微微竖起。
“罢了,罢了。”
公输摆摆手,语气里满是认命般的无奈:“老夫……就再疯这一回。”
彦卿眼睛瞬间亮得惊人:“您答应了?!”
“老夫还能说不吗?”公输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先是拿材料诱惑,再是吹捧灌迷魂汤……这套路跟谁学的?”
彦卿嘿嘿一笑,也不回答,
接下来的时间,彦卿围着公输师傅团团转,嘴里更是像抹了蜜一样,将公输师傅的手艺、眼光、魄力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什么“鬼斧神工”、“匠心独运”、“星海第一匠”……各种溢美之词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公输师傅起初还绷着脸,哼哼几声表示“少来这套”、“老夫不吃奉承”,但架不住彦卿夸得真诚,夸得具体,夸得他浑身舒坦,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翘。
方才那些担忧、后怕,暂时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又仔细商讨了一些细节,确认了初步的锻造方向和需求后,彦卿才心满意足,再三拜谢,随后迫不及待地御剑而起,准备去筹备其余材料。
“公输师傅!一切就拜托您了!我这就去把剩下的东西弄齐!您先研究着!”
话音未落,剑光已冲天而起,迅速消失在工造司上空。
晨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让公输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些许。
他抱着那块神矢余烬,站在原地,望着彦卿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然后慢慢消失。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公输师傅喃喃自语,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
怎么就……答应了呢?
怎么就对着那小子的好话没半点免疫力呢?
什么传奇佳话,什么匠作巅峰……都是虚的!
这玩意儿锻造起来,要耗费的心神、要承担的风险……怕是比上次还要恐怖数倍!
“哎呦……”
公输师傅后知后觉地,抬手,不轻不重地抽了自己嘴巴一下。
“啪!”
声音清脆。
旁边正在忙碌的学徒阿勤吓得一哆嗦:“师、师父?”
“没事。”公输揉着发疼的脸颊,苦笑摇头,“老夫就是……有点后悔。”
“叫你耳根子软!叫你听不得好话!这下可好……又得丢小半条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