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人带出京都,为的就是免於陷入危险,可现在,是他亲手把她推到了危险当中。
戚修凛喉中酸涩,上前便握住她的手,柔声问,“为何不吃药?生病了吃药好得快。”
“可是觉得苦?那我让人去备一些果脯蜜饯。”说著就吩咐了外间的人,去买些甜口的东西。
哄孩子似的语气,他大手缓缓摩擦她纤细的手指。
卿欢方才还让林执,暂时不要告诉他,她有孕这件事,是因担心孩子保不住,甚至於说,她若死在疫症中,他会伤心难过。
“我待会儿便喝,夫君,你离我远一些。”
听林执说,这病传染性很高,她便不住地往回缩,企图挣开被他握住的手。
谁料戚修凛非但没有鬆手,反而將她抱在了怀里,直接出了屏风,走到桌边。
她无力挣扎,只能捂著口鼻,別开脸,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取了药碗,自己先喝了一口,的確苦。
可良药苦口。
卿欢很抗拒,甚至不愿吃,眼底渐渐凝聚水汽,隨之大颗大颗的泪滴滚下来。
戚修凛慌张不已,以为自己身上的软甲,让她不舒服。
“別哭,抱歉,我这身上还穿著软甲,又刚从外赶回来,满是风霜,许是气味不好闻。”
他手上也脏,便匆匆將她又放回榻上,急吼吼地出去,在院中水井边打了桶冷水,净手净面,洗去风尘之后才重新进门。
卿欢本就烧得难受,此刻见他谨慎小心,不免更加伤怀,触动了病症,咳嗽得益发厉害。
似乎连肝肺都要咳出来。
戚修凛亦是接连几日未曾休息,眼底满是血丝,再见卿欢如此,不敢表露出半分別的情绪,只是托举著她的双手,捧住自己的脸。
“盘盘,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
卿欢勉强掀开眼皮,“夫君,若盘盘撑不住回京……”
“不会,不许胡说。”他心头一顿,被拉扯得酸涩痛苦,慌忙伸出大手捂住她苍白的嘴唇。
他是儿郎,是武將。
父亲祖父战死时,落过泪,此后便冷情冷性多年,也不以为还有什么事能让他再次流泪。
戚修凛將脸埋在她柔软的手心。
卿欢便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流过她指缝。
……
闹事者包括那个报復的將士都被关押在牢中,戚修凛餵了卿欢吃下汤药,哄著她睡著之后,便赶去牢中。
他手中持鞭,一鞭又一鞭,狠狠地抽打在那些人身上。
“说出谁让你们如此做,我便饶你们不死。”话毕,鞭子再次抽打上去。
几人厉声惨叫,身上早已没有好的皮肉,之后,戚修凛丟下鞭子,示意狱卒上大刑。
“没谁,是我自己觉得將军你不给我们染病的百姓用药,那不就是想著留给自己人吗?怎么,难不成將军还想屈打成招?老將军在北境的时候,可不这样。”
戚修凛勾唇冷笑,眼底满是杀意。
“动手。”
铁衣领了令,带人,架起了造谣者,扒开对方衣襟后,看到手臂上的纹身。
“狗东西,还说不是被人指使,这是戎狄的图腾……”
苏赫刚登上汗位,不会蠢到撕毁盟约,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昔日大皇子的旧部,在背里捣鬼。
几人见状,张嘴,欲咬破此间藏著的毒药。
铁衣直接掐住对方下頜,用刀鞘猛击过去,生生敲掉了几颗牙,也掉出了一丸毒药。
……
城中將士分派了三之有二驻守在几个隔离区,就是防止百姓暴动。
而偏偏在此时,曾经与戚家结过仇怨的贼匪,甚至於都帖尔旧部,蠢蠢欲动。
“爷,赵小郡王派人先送了书信,说是他们护送药材途中遇到围困,可能还要晚上两日。”
不止如此,派去周边城镇的几个士兵,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铁衣將送信的先锋兵带进来,那人已是满身血污,拼著最后一口气,赶到了北境。
“將军……小郡王定会將药材安全送到……”话毕,小兵吐出口血,倒地不起。
戚修凛沉了脸,“安排大夫紧急救治。”
接著,將先锋兵抬了出去。
“全部都赶到了一起,好像有意为之,会不会有人故意製造疫症,再提前买走了城中所有治疗疫症的药材,就是……”铁衣不敢深想,这个计谋实在歹毒。
用北境数万人的性命,与戚家捆绑在一起。
到时候,一旦疫症遏制不住,圣上就会惩治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