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得沸沸扬扬,连郡府的官兵都弹压不住,头疼得很————”
陆离心中顿时瞭然。
线索串联,迷雾稍散。
看来五斗米道內部果然出了问题,分裂已成事实。
张玉真所属的,应是坚持鹤鸣山祖庭传承,相对保守,注重內修,与地方治理的一派。
而这位突然崛起的张修,则无疑是代表了更具攻击性、扩张野心勃勃的新兴势力—
他打出的“天师道”旗號,已是公然宣告与旧体系的决裂。
鹤鸣山发生的“莫名变化”,恐怕正与此番激烈的內斗分裂息息相关,甚至可能就是风暴的核心。
他谢过老者,不再於此地耽搁,身形一晃,便已消失在集镇街头。
沿著那崎嶇险峻的米仓古道,向著更加封闭神秘的蜀地方向行去。
心中对即將到来的鹤鸣山之行的预期,不禁又多了一层凝重。
此番前往,恐非简单的访友论道,更像是要踏入一个激烈动盪的漩涡中心。
米仓古道,千年不变,险峻依旧。
它如同大自然鬼斧神工设下的重重屏障,横亘在秦巴山地之间。
脚下是深渊万丈,云雾繚绕。
抬头是峭壁摩天,猿啼哀婉。
破碎的石阶、腐朽的栈道,无声地诉说著行路之难,商旅之艰。
然而,这一切天堑对於已然成就神游、超凡脱俗的陆离而言,早已非是阻碍o
他身形飘忽如烟,在山林云靄间悠然穿梭,如履平地。
更多的精力则是用於感受这条古老通道所承载的沧桑歷史气息与地底龙脉之气的细微变迁。
蜀地被重重天险环抱,气运內敛沉静,自成格局,物產与天地灵机却极为丰饶。
在天下大乱的背景下,此处仿佛一个即將与世隔绝的独立生態,偏安一隅的態势初显。
但陆离那敏锐如丝的灵觉依然能捕捉到。
那股源自汉中方向的、属於“天师道”的躁动与分裂的暗流,正如同无形的毒素,沿著这条沟通南北的古老通道,隱隱约约地向蜀地渗透进来。
试图打破这片盆地的沉静。
穿越连绵天险,富庶广阔、被誉为“天府之国”的成都平原终於逐渐展现在眼前。
放眼望去,田畴沃野,阡陌纵横,沟渠密布,生机盎然,一派丰足景象。
但陆离超凡的神识同样能捕捉到,在这片相对安寧富庶的土地之下,亦有潜流暗涌。
世俗与超世俗的动盪交织在一起。
州牧刘焉意图入主益州、割据一方的消息似乎已不是秘密。
沿途茶棚酒肆间,过往行商、本地农夫低声议论中,总是离不开这个话题。
言语间充满了对未来未知命运的期盼、焦虑与不安。
新旧势力的交替与碰撞,即將在这片看似平静的土地上上演。
这一日,陆离正行至一处相对偏僻的山道,此处已是蜀地北部,距离鹤鸣山所在的岷山山脉已然不远。
两侧林木愈发葱鬱古老,灵气也较之中原浓郁数分。
突然,他眉头微蹙,身形骤然停在一株巨大的古杉树冠之上,气息完美地融入自然之中,目光如电,射向前方数里之外的山谷。
那里,强烈的法力波动正剧烈碰撞,夹杂著兵刃交击之声与愤怒的呵斥。
“妖道!还敢负隅顽抗!奉天师令,清除叛教逆贼,还不速速束手就擒,或可留你全尸!”一个尖锐而囂张的声音响起,带著浓烈的杀意。
“呸!张修悖逆祖训,篡改教义,私夺神器,也配称天师?尔等助紂为虐,不得好死!”另一个声音愤怒回应,但明显中气不足,已是强弩之末,且带著伤痛带来的喘息。
陆离凝神望去。
只见山谷之中,五名身著黑色道袍、袖口绣有狰狞血色鬼首图案的修士,正围攻一名身著褪色黄色道袍、浑身血跡斑斑的中年道士。
那黑衣修士为首的是一名面容阴的瘦高男子。
手持一柄血色幡旗,挥动间便有道道黑气涌出,化作厉鬼幻影,扑向黄袍道士。
其余四人则分列四方,手持利刃,结阵困敌,配合极为默契。
那黄袍道士修为本也不弱,约莫是摸到了“假物”境界的门槛。
在如今的修行界,倒也算不错了。
但此刻身受重伤,左臂不自然下垂,仅凭一柄桃木剑和几张闪烁著微光的符籙苦苦支撑。
他的道袍样式,与陆离在汉中见过的五斗米道“祭酒”颇为相似,但更为古朴,且此刻破败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