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火把被点燃,如同繁星坠落凡尘,又如地狱的鬼火。
將这座修罗场映照得忽明忽暗,光影扭曲跳跃,更添几分诡譎。
白日的惨烈搏杀耗尽了双方大部分气力,大规模的攻势暂时减缓。
战场上瀰漫著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焦糊味。
伤兵的呻吟在夜风中飘荡,如同怨鬼的低泣。
双方士兵都蜷缩在断壁残垣后、壁垒阴影下,舔舐著伤口,用冰冷的水和粗糙的乾粮补充著体力。
紧绷的神经如同拉满的弓弦,浓烈的杀意並未因黑暗而消散,反而在寂静的间隙里更加清晰。
所有人都在喘息,在积蓄力量,等待著黎明时分下一轮更残酷的搏杀。
汉军中军大帐。
矗立在外围壁垒后方相对安全的位置。
帐內灯火通明,牛油巨烛燃烧著,发出啪的轻响,却驱不散那几乎凝固的凝重气氛。
徐璆和秦頡相对而坐,脸上写满了无法掩饰的疲惫与深入骨髓的焦虑。
案几上摊著一张粗糙的宛城城防图,上面用浓重的硃砂圈画著白日里几处险要的失守点和孙夏援军突破的方向。
地图边缘,还沾染著几点不知是谁溅上的暗红血跡。
“朱儁將军被困內城,消息彻底断绝。派了三波死士,都没能衝进去,生死未卜啊!”
徐璆的声音嘶哑,重重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烛火摇曳。
“孙夏贼寇凶顽如虎狼,我军白日伤亡——至少三千!士气——唉!”
他长嘆一声,说不出的颓丧。
“更可虑者,是那于吉!”
秦頡的声音压得更低,带著无法抑制的恐惧。
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披风,仿佛帐內温度骤降。
“白日他虽未出手,只是隨军观战,但其周身那股气息,令人遍体生寒,坐立难安。有他在阵中,如同悬顶利剑,变数太大了。
此人——真能呼风唤雨,驱使鬼神不成?”
“鬼神之说,虚无縹緲!”
徐谬强自镇定,但眼神的闪烁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安。
“然此獠確非常人,我已加派三倍亲卫,大帐周围五十步內,明哨暗桩林立,火把通明如白昼,连只老鼠也別想悄无声息地钻进来。”
他顿了顿,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谅他道法再高,也终究是血肉之躯,岂敢公然衝击我大军中军帅帐?
待天明,我们收缩防线,依託壁垒固守待援。我已用八百里加急,向洛阳求援,只要撑过——”
话音未落。
帐內燃烧正旺的几盏牛油巨烛,火苗毫无徵兆地剧烈摇曳起来。
不是被风吹动的那种摇电,而是一种疯狂的、扭曲的,仿佛有无数无形之手在撕扯般的跳动。
光影隨之疯狂晃动。
將徐谬和秦頡的身影扭曲拉长,怪异地投射在厚实的牛皮帐壁上。
如同狰狞舞动的鬼魅!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寒之气,无视了厚重的帐幕阻隔,瞬间瀰漫了整个空间。
这寒气带著一股直透骨髓、冻结灵魂的森然,仿佛一瞬间坠入了九幽冰窟。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