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杨排,您悠着点。您老这脚要是再整坏了连长可就得弄死我了!”勤务兵张小毛跟在后面念念叨叨。
杨之宁一瘸一拐的从楼梯上磨蹭着,侧着身慢悠悠的一步一个台阶往楼下走。受了伤的左脚上缠着一圈一圈的纱布,包的跟个粽子一样。他嫌麻烦懒得拄拐,硬是把肿的厉害的脚给塞到了作训鞋里。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勤务兵,弓着腰伸着双手紧张兮兮的似乎想上来扶着杨之宁,一脸凝重,但似乎又不敢。跟个小丫鬟一样。
“我告诉你啊张小毛,别他妈老拿连长压我。”杨之宁累得脖子上都是汗,疼的一脸狰狞,还有一大部分是气的,气他自己的脚太不争气,连带着自己干着急。
他擦了擦快滴下来的汗咬着牙说:“你要是再敢把连长请出来,我就先把你给弄死!”
张小毛:“……
甭说把连长给请出来了,张小毛现在是连哭都不会哭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领子上的一拐,觉得自己的军旅生涯怎么就那么倒霉呢!新兵连好不容易熬出头分到一个好单位,还当上了首长身边的勤务兵,他高兴的都快敲锣吹号子了。
可是谁想到他碰上了一个懒到死的连长,什么事儿都操心还什么事儿都不管,到最后人老人家坐在椅子上喝茶,一句 “小张啊,你去吧”就把张小毛给扔进了火海里。这次就是,连长担心三排排长脚伤,硬是把他给拽了出来看着脚受伤了的杨排长。
难道这也是勤务兵的工作?
张小毛觉着自己都快不认识勤务兵这仨字了。
杨之宁慢悠悠的往楼下走,恍惚想起了前几天排里战士放的一首歌,特魔性,但是还挺好听。“摩擦摩擦,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一步两步…似抓牙……”他想,这首歌说的不就是自己现在这样?然后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点,可不想再想这歌了,再想的话保不准自己就得跟着边跳边唱。旁边就是军区医院,他可不想又被送进去。
千辛万苦爬到楼下的时候,杨之宁简直是快累吐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窝囊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脚可得什么时候能好。杨之宁感觉心有点累。
“呦呵,杨老三!”
杨之宁:“……”
一开口就阴阳怪气的,杨之宁不用看就知道这人是谁,他揉了揉自己的脚,肿胀又使不上力的感觉很难受,他疼的咝了一口气:“你怎么在这儿?”
“我们排这帮小兔崽子队列不行,老子给他们加加水呗,诶诶诶!第三名!手让你放下了么,多加三分钟……”
石安看着眼前修长削瘦的身影,院子里昏黄的路灯一照,恍恍惚惚的好像跟一只大刀螂重叠在一起了,又瘦又高的,嗯还挺像。思绪一展开就收不住了,杨之宁的身影不断在他的瞳孔里放大重合。石安越想越像,越想越像……
二排的兵一直保持着前摆臂的姿势。他们已经从一开始的酸痛扩散到整个胳膊的麻痹,再不放下整条胳膊就要废了。时间早就过三分钟了,但是自家排长似乎忘了他们还在训练……
兵们看着排长弯腰捂着肚子,眼神飘飘忽忽的飘向了杨排长…嘴角半扬不扬的还使劲抿着嘴唇,明显是憋笑憋到内伤。他们知道,排长一定是又胡思乱想了石排长脑洞堪比黑洞,全连皆知……
二排的新兵歪七扭八的站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但都同时展现出的像是忍受了极大般的酷刑一样。杨之宁不是个心软的人,但他实在是看不下去,多好的一批兵居然要被这货折腾。他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可以休息了。
石安愣了一秒:“谁他妈让你们放下的!我下口令了么!!”
“我。”杨之宁坐在长椅上,抬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石安,昏黄的灯光照在杨之宁清俊的脸上更显安静柔和,一双雾蒙蒙的眼睛里写满了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