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四月初八这天,正赶上每年一度的浴佛节。
本来说好了陪沈氏一起去拜佛求愿,但沈氏前一宿招了风寒,早上起来头疼的厉害,便也作罢。一大早,楚醍和月娘就携了水仙、红莲往安宁的曹溪寺去了。
四月时节的昆明依旧春意盎然,沿路柳媚花明桃李争辉。水仙和红莲穿了一样的艾绿色短褂,水仙穿鸭黄比甲,红莲穿茜红比甲,更显得两只小人儿花团锦簇娇俏可爱。
月娘穿了一套轻便的秀和装,挽着黑黝黝的大辫子,竟像那未出嫁的少女。楚醍依旧是一身西服干练英俊。两个小姑娘坐在后座上兴奋不已,叽叽喳喳的说了一路,一会儿趴在窗户上看飞驰而去的树木,一会儿又不知说了什么笑作一团,没有半分安生。
楚醍今日看起来心情大好。不时说几句俏皮话逗得两个小孩嘎嘎直乐,连月娘都坐在旁边抿着嘴微笑。
蜿蜒而上温泉镇,郁葱林中曹溪寺。
远远就看见郁郁葱葱的半山腰上,隐约几栋房屋藏于古木之间,云雾缭绕,犹为仙境。那里就是温泉镇,坐落在森林之中,拥有大小温泉数百眼,水蒸气上浮,飘绕在翠松之间,远远看去犹如仙山琼阁。
山脚下,四人弃了车沿着石梯盘旋而上。通往曹溪寺要爬999级台阶,方显礼佛诚意。
楚醍两手分别抱了水仙和红莲,看了一眼绵延的石阶,回头问月娘:“你能行么?”
月娘点点头:“没问题的。”
二人拾阶而上。两旁都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有松鼠在树上跳跃。两个孩子看到了兴奋地直叫。楚醍在前面走着,见月娘愈发吃力,停下来等月娘。月娘此刻已是娇喘微微,粉面上浮着两片红霞,更显得人比花娇。月娘抬起头,正碰上楚醍深邃的目光。只见楚醍长身如玉的立在石阶之上,虽抱着两个孩子却气息沉稳不见一丝吃力,有阳光透过两边的松树撒在他的身周,更显得他灿若星朗,高大挺拔。
这么多年,他还是如若初见。月娘一时沉迷。
“又有一只松鼠!快看那里!”红莲突然叫道。
这一声让月娘如梦初醒,如同受惊的小鹿一样,赶紧低了头,两靥绯红。
“休息一下吧。”楚醍说。
月娘拿帕子垫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来休息。两个孩子跑出去玩耍。一时间楚醍和月娘也无话。
过了一会,再次出发。楚醍伸出手示意拉一把月娘,月娘侧身拾帕子,不留痕迹的躲开了。
一番奔波,终于到了宝华寺。月娘虔诚的上了香,求了签。楚醍自是不信这些的,在一旁候着。
月娘展开签,看上面写着:
【凶】
“伍员夜出昭关
恰如抱虎过高山,战战兢兢胆碎寒”
看到一个“凶”字,月娘已是胆颤心惊。楚醍看月娘面色不愉,接过来一看,随即扯碎了一撇,冷笑一声:“怪力乱神,不足信也!”
月娘戚戚的看了一眼楚醍,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涩:刚刚那支签正是为他求的!
而今形势不敏,他又常在外奔波,归期甚少,也不知前途凶险,才诚心拜了菩萨保佑他一生平安,却不知得了这样的下下签来!
楚醍见月娘心神不宁,提议道:“这曹溪寺以圣水出名,附近有小泉三次来潮,相传来潮时,泉神金酴也在池中出现,颇为异象。已近午时,正好赶上来潮,我们也过去看看。”
二人携了两个孩子沿路而去。只见小泉附近人声鼎沸,各路善男信女来此观景,待泉神显灵。月娘还沉浸在深深的担忧之中,手中的帕子不觉绞了又绞。
楚醍默默的注视着月娘,不再言语。这时只见人群一声惊呼。那纤纤细流突然加大,泉眼处突突作响,竟震耳欲聋。
水仙坐在楚醍肩头,紧紧的盯着,等着蟾蜍出来。红莲直接挤了人群进去。
不到一刻钟,来潮过去,一潭池水重复平静。
“蟾蜍呢?哪里有蟾蜍出来呀!”红莲跑回来不满的叫道。“都是骗人的!”
楚醍笑着摸了摸红莲的头:“对,这世间本就没什么泉神金酴,这都是人们因为敬畏未知而想象出来的物象!实在不足信也!”
红莲歪着脑袋问:“那应该信什么呢?”
“信自己!事在人为!”楚醍一边说着,一变那眼睛瞅着月娘。
月娘心说,那前面还有一句成事在天呢。不过经他们一闹,也逐渐放松下来。
“这曹溪寺的斋菜做的极为清爽可口,你们俩想不想吃啊?”楚醍问两个小家伙。
“饿死啦!”“要吃要吃!”
楚醍哈哈大笑,随即带着三人向斋堂走去。
待四人走远。溪边突然传来“呱呱”叫声。
“金蟾出现了!”人群中一片骚动。
只见一只通体金黄的蟾蜍探身一跳,随即无声无息的潜入水中,再不见踪影。